本报记者 何冬健

　　共享联盟岱山站 夏杰

　　从岱山县出发，摇晃在一望无际的碧波之上，一个多小时的渡轮让人精疲力竭。踏入衢山岛深处，岱山县大衢中学映入眼帘。38年，这里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教师王建军始终都在。

　　一个朴实无华的好人，一个真情付出的园丁，一个具有强烈责任心的教师，这是衢山岛人对这位全国优秀教师、省高级教师的评价。用王建军自己的话说：选择了家乡海岛，一辈子扎根海岛教育事业，必须拥有爱心，拥有过硬的业务能力，具备自重自爱的朴素人生观与锲而不舍追求精品的理念。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教学功夫独特

　　一身稍显凌乱、沾着泥珠的白衬衫，微眯着眼睛，凸起的眉弓上挂着颗颗汗珠——台风“轩岚诺”刚走，王建军放心不下，便带着几位老师，沿着教学楼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

　　就是这样一位海岛教师，给衢山岛创造了奇迹——不到300人的海岛学校，每一届考入重点高中的学生超过50个，占了整个岱山县的五分之一以上。

　　有人说数学老师不好当，老师教得累，学生学得苦。王建军有自己的独特功夫：教材背得滚瓜烂熟，随便报页码，他就能说出这一页的知识点；写教案的习惯坚持多年，每带完一届学生，书柜里的教案便往上堆叠厚厚一大摞；写烂多少笔头、擦坏多少橡皮……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王老师经常自己动手制作一些数学小物件。”学生都喜欢上他的课。王建军自学了点木匠手艺活儿，三角形、圆锥形、立方体……岛上随处可见的树枝、贝壳都成了他给学生展示的小道具材料。潜移默化间，知识进入学生脑海。

　　当然，看似严肃的王建军，也有俏皮的一面。“他上课喜欢给我们挖坑呢！”在学生的印象里，他会偶尔“憋着坏”，故意讲错一个知识点，细细观察学生或是犹豫、或是跃跃欲试的神情。用他自己的话说，孩子们找得出老师的错，对数学的信心不就来了吗？

　　学校曾有个调皮捣蛋的男孩不爱学习。一次春游活动，遇到渔民修补渔网，王建军招呼学生帮忙，无意间发现这个男孩蹲在村民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针起针落，很有兴趣。于是他趁势鼓励：“想学专业技能，先把书读完！”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个孩子还真从职业技术学院的海运专业毕业，当上了船老大。“现在他每年能赚40多万元！”王建军一脸骄傲。

　　最怕耽误孩子

　　提起学生，王建军就像“痴人”，讲不完。让他聊聊自己，却一时语塞。

　　当年，衢山岛不少老师忍受不了海岛的艰苦环境，举家搬去了城里。当地特意找到刚从舟山师专毕业的王建军，恳请他回家乡当教师。他答应了。这一应，就是几十年。海岛学校师资短缺，如今，作为校长的他还兼任着一个班级的教学工作。

　　走出海岛的机会并非没有，市里的民办学校发现他教学能力强，曾高薪聘请他去当教导主任。衢山岛条件差，王建军也曾动摇过。但最终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又回到这个偏僻的海岛。

　　王建军至今仍记得，一次去舟山市区办事在那里待了两天，学生们以为他离开了，伤心了好久。后来他傍晚从码头上下船，得到消息的学生和家长“哗”地里三圈、外三圈把他围住，他感到有种东西一直在他的胸口撞。他说：“后来我明白了，这种东西就是对未来的渴望。”

　　这些年，王建军最怕的就是“耽误孩子”。为了不耽误孩子，他总是天才蒙蒙亮便守候在校门口，每天夜里学生走光后，校长室的灯最后一个关。

　　过去，为了劝辍学的学生回到学校，王建军带着老师们无数次家访，与家长和学生讲事实、讲道理、讲未来。一次突遇狂风暴雨，短短一段山间小道，他用了半个小时才走完。见到满身满脸雨水和泥巴的王建军，家长半晌说不出话来。第二天，他们主动把孩子送到学校。就这样，38年来，靠着他的坚持，许多面临辍学的孩子重返校园。

　　在村里采访，记者问了一个问题：在村里，老师是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一位村民的回答令人感动：“噶么是嘞，阿拉家的囡囡就像是老师自家的囡囡，阿拉常常教他们，有什么难处，找老师不会错……”

　　感召学生回乡

　　在王建军的日记里，写着这样一段文字：印度诗人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道：不是槌的打击，而是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善。我希望我们的教育能开一方源头，引一渠活水，在水的载歌载舞中，让我们的孩子在快乐的学习中臻于完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在王建军的感召下，越来越多的学生回报家乡，他们说，每次回来，看到王老师就觉得心里踏实。

　　如今，大衢中学的青年教师当中，有不少是王建军曾经的得意门生。90后教师毛波央就是其中的一位。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内蒙古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父母脸上藏不住的笑容。

　　从漏风漏雨的小平房，到窗明几净的大教室；从满地泥泞的黄土操场，到整洁宽广的塑胶操场……毛波央说，现在上课，教学手段进步了很多。当年王老师上课时“全靠粉笔写在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黑板上”，现在用投影仪一放，既直观又全面。

　　时代在发展，教学设备在优化，但责任与传承从未改变。亮相课、过关课、汇报课，王建军以自己的经验为青年海岛教师保驾护航，带着他们快速提升自己的教学和科研能力。如今，他指导过的青年教师大多已成为县骨干教师。

　　采访临近结束，添加王建军的微信时，记者心头一热，他的微信头像是一棵矗立在学校中心花坛的松柏。

　　种下一片树林，一群孩子就有了走出海岛的可能；撑起一所学校，一片乡土便有了欣欣向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