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在《汉代风云人物》讲到窦婴的时候,为了说明什么是“避席”,上来第一课就脱掉鞋子,自己给大家做了一个避席的示范。但是这个镜头只有在首播中才能看到,重播时就没有了。据说,是易中天自己一再坚持要把这个镜头拿下的。被问及缘由时,易中天如是回答:“应该用一个木偶人,或者是用动画来示范,同样可以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或者让一个演员来做。主讲人做是不是合适?有争议,我现在的态度就是但凡有争议的问题,先搁置起来,想在今后有充裕时间的时候慢慢讲,把它说清楚了。”
实际上,人气极高的易中天,在被众多“意粉”、“乙醚”追捧的同时,也承受着讲座被人批评是“误人子弟”、“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的压力。这样的批评来自各方,既包括专业的历史研究人员,也包括略通历史的其他人。
记者:你听到这些批评是什么反应?
易中天:一个节目播出来以后,所有的观众都有权利品头论足,说三道四。这是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不过,公民的权利是对等的。他们有批评的权利,我也有听和不听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
记者:内心里会不会觉得要改变一下风格的想法?会不会怀疑“我是不是真有点误人子弟,”或者想到“我应该严谨一点。”有一些无法确实的历史事件,先不要谈。
易中天:提醒的意义是有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很多热心的观众指出了节目当中比如口误或者是看走眼了,念错了字,说错了出处,这类的情况我能够改的马上就改。还有一些意见我不一定接受,但是我觉得他们也有他们的角度,也有他们的考虑,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能够兼顾的兼顾一下。至于学术观点不同,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百家争鸣,才是和谐社会,强求一律并不好。
记者:我记得你讲曹操接自己的丁夫人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丁夫人在家织布,根本不搭理他。曹操上前用手摸着丁夫人的背说,别使小性子了,宝贝,跟我回家好不好”。这个,很是让我想起大话西游的风格。
易中天:很多人都是盯着我讲述中的现代语汇来断言我是戏说,大话历史。这完全是把“趣说”、“妙说”误认成了“戏说”。实际上,这事在《后妃传》中确有记载。我这样说,无非是为了方便观众和读者去理解历史。无厘头搞笑语言,有时是我特地加的。因为有时无厘头是必要的。这就像烧菜得加胡椒、味精等调料一样,能极大调动观众的听讲兴趣。
我不戏说。戏说就是不把历史当回事,我只能说是笑容可掬,比较活泼(笑)。实际还是正说。
记者:可是正说,有那么多“麻辣”用语吗?
易中天:你不要光盯着那些现代词嘛!如果你读过我的书,看过我的节目,就会发现,我最终追求的其实还是“品读历史”。对历史进行分析、总结、归纳,从中找到能够启迪我们智慧的东西。品茶、品酒,都要品出个味儿来。品是最高境界。
记者:担不担心会有很多人模仿你的成功经验,采用与你一样,甚至更“麻辣”的方式讲历史?
易中天:民族文化有一个传承的需要。怎么讲,讲什么,都有很大的选择。一部分人会这样讲,但不应该是全部都这样。如果有观众以为这就是接受知识,接受学术的正常和正规途径,该做的学问不做了,该做的功课不做了,那就不对了,那也是一个弊端。要真正了解历史,还是得去读那些正史,读历史学家的书。
记者:做一期节目,您大约要花多少时间?
易中天:为了一集不到一小时的《汉代风云人物》,大概需要5天的准备时间。案头工作包括看书、思考、结构、写成文字。各种史书必须重读,还要确实。你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以后,你才能选一个主题,写成一个六七千字的文稿。最重要的是,你得按照电视节目的要求去准备。这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是不容易的。据说阎崇年先生录像之前还要给家人试讲一遍,真是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