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数字报纸


00008版:阅读

英雄的挽歌与颂歌

评海飞长篇小说《大世界》

  海飞在其长篇小说《大世界》的创作谈里说:“我不仅仅想写一个信仰不灭、主义不变的故事;我还想写一段复杂的令人唏嘘的人生;想要看到庸常岁月中的欢笑,掩卷后有沉思和难过的故事。”

  《大世界》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一名来自宁波镇海澥浦镇的叫做朱三的男人,天天晚上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变戏法。在变了整整三年八百多个日子的戏法之后,他的梦境里全都是他变过的那些让他烦透了的兔子和鸽子。这个时候,他接到一个新的任务,必须马上回到宁波老家,扮演一个在他眼前当场牺牲了的叫作陈昆的人,在全盘接收他的身份和爱情的同时,也必须断舍离自己的老父与妻儿。自此,新的陈昆作为我们的男主角粉墨登场,他的日日夜夜注定孤独而荒诞。

  单从情节设定来说,海飞就为《大世界》布下了浓郁、错乱的戏剧氛围,也为接下来层出不穷的戏剧冲突埋下了无数个极具杀伤力的隐雷。

  主人公的“孤独与荒诞”有着合乎情理的背景构建:在民族存亡之际,必须有无数个朱三,抛却身心灵肉,经受生死煎熬,才能砸断黑暗的枷锁,赢取最后的胜利。

  荒诞,是指把所面对的现实理解为一种不合理状态、不符合逻辑状态的意识。当被误解他的老父骂作汉奸,被妻子骂作负心的陈世美,被儿子嫌弃、冷落的时候,当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老婆、儿子死在他眼前却不能暴露身份上前营救的时候,他遭受了比死更痛苦的心理折磨。

  这是一群潜伏在至暗时空里的人,也是一群行走在刺丛刀尖上的人。海飞所要致敬的是这样一群浴血奋战,势必要为中华民族撕开一条光明之路的革命者。

  鲁迅曾在《记念刘和珍君》里,高度赞颂“中国女子的勇毅,干练坚决,百折不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而在海飞以往的小说中也频频出现于敌我周旋、舍生取义的女性形象。她们是《麻雀》中的李小男、徐碧城、沈秋霞,《惊蛰》中的张离、余小晚、唐曼晴,《薄冰》中的余春羊、顾曼丽……这些或美丽或优雅或痴情的女子,是医生、护士、老师、跳舞皇后、电影明星,也是刀山火海里救国救民的女英雄。

  在《大世界》中,海飞依然用他深情而敬重的笔墨塑造了义无反顾、英勇赴死的女性角色。

  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大世界》的故事走向不是以章节来安排,而是以47个小标题进行了情节的设置与牵引。每个小标题寥寥数字,醒目而关键。同样具有神秘感与梦幻特质的,还有独特视角叙述方式——比如,“大白鹅”视角。在朱三的妻子傅灿灿和儿子朱大米被残忍杀害的时候,海飞用朱家养着的那只大白鹅来见证。“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大白鹅见证了所有的一切。在它正式死去以前,亲眼见到了从天而降的一场雨,然后它看到雨中被弹片削中血肉模糊的傅灿灿,以及被炸死的朱大米。”“大白鹅悲哀地想,我会不会就此死去,在战乱的年代里,鹅生是多么的不易。”这是小说的讽刺手法,它的底色是无尽的黑暗与悲凉。

  “我是陈昆”叙述视角中,死去的陈昆,用他的灵魂在跟我们讲述他与朱三之间的故事。

  “我是陈昆。我看到了那个假扮我的朱三。他甚至有些着迷般地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我说朱三,你现在已经是我了,你以后必须是我。”

  “我是陈昆。去年的春天,我就死在大世界的门口,记忆里残存的是地上流淌的雨水和血水。但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活着,朱三在替我活下去……”

  这里面的辛酸、苦楚和牺牲,不是用“伟大”二字就能概括的。也正是这样巧妙的视角处理,让我们看到了千千万万个革命者前赴后继、舍我其谁的壮志与豪情。

  《大世界》凄凉而悲壮。它是一曲送别那些在乱世中救民于水火的仁人志士的挽歌,更是一曲在盛世繁华里,致敬宁愿头破血流也不愿辜负祖国与信仰的革命英雄们的颂歌。


浙江日报 阅读 00008 英雄的挽歌与颂歌 2024-05-10 26798317 2 2024年05月10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