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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0版:人文世界·钱塘江

人生尽欢须小酌

  赵畅

  

  我酒量不大,但爱喝,尤其喜欢与同道好友小酌。

  词典上将“小酌”释为“少量喝酒”,我以为这般解释只是说对了一半。“小酌”,通常是三五人坐一桌,小菜随意,话题宽泛。

  小酌与公务应酬不同。邀人而酌,有的人抽不出身没关系,只剩咱两个人也可以对酌;有事拖住了,迟到点,大家可以耐心等待;酒桌上,可以不讲辈份、不论级别,话说得过了,甭担心伤和气。既是小酌,花费不大,大家总是轮流着作东,若要赶点时髦,来个AA制,大家也乐意接受。

  说及小酌的地点,那最好是在乡下的小饭店。若到宾馆豪店,不必说高档的酒菜令你望而生畏,更会因为遇到熟人不得不相互敬酒而破坏了小酌原本应有的那份安谧情趣。若选一处依山傍水,如果周围是一马平川的庄稼地的乡下“农家乐”,则更好。在明月东升、清风徐来、虫声叽叽、雨滴悄落里,连同那绿色的土菜、平常的小酒、纯朴的服务,这平平淡淡的小酌,足让你既饱口福,也饱眼福、耳福。

  平生最难忘的,是我在家乡东山之麓、覆卮山上、嵇康故里、白马湖畔与人小酌时留下的隽永回忆。要知道,在那些小餐馆与人小酌,就更是饱了心福。想一想吧,当聚于“东山再起”故事的原发地,你能不寻觅谢安隐居东山时“出则游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独钓“指石”(原谢安钓鱼台)、与人小饮对弈的那份闲情逸致,感慨其出山后率兵破前秦南侵的那份从容气象?登临覆卮山上,坐于农家大堂,想及南朝诗人谢灵运回乡后,隐居附近的姜山下,有一天“饮酒赋诗毕,覆卮(酒杯)于其上,山因而得名”的故事,你能不随谢灵运一起,饮酒赋诗,“覆卮”尽欢?来到嵇康故里,在《广陵散》曲子的弹奏里,透过音乐的质地,在仿佛打量到嵇康那双坚韧的手指,以刀的削刮之势在弦上行走之时,我们怎能不勾起跨越时空的那份凄美?在白马湖畔,坐于湖上酒船里,放眼而望曾享“北有南开,南有春晖”之誉的春晖中学,怎不让你想起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等名师,当年在湖边“笃螺蛳下酒”时的那份真趣?

  言及与文人小酌,记忆犹新的则莫过于与杰出乡贤、著名电影导演谢晋的小酌了,那可是一道永远值得回味的风景。每次回到家乡,他总愿与我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小聚。酒桌上的谢导,不乏“霸气”。我知道,这不啻因为他是海量,有“谢八斤”之称,更因为到了家乡,他更可以自家人的身份与大家融合在一起。小酌时,他总是提醒大家换成清一色的家乡女儿红,然后,在频频举杯后,他便给我们讲与酒有关的故事。他偶尔也劝酒,但绝不强人所难,逼人就范。喝到高潮时,他更会与人划拳行令。但不论谢导酒喝得再多,他一定不让自己醉,也绝不让人醉。诚如他所言,喝酒的最高境界当是似醉非醉。是啊,与谢导小酌,那真是过瘾,丝毫不亚于观看他执导的电影。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钱塘江 00020 人生尽欢须小酌 2010-07-21 nw.D1000FFN_20100721_11-00020 2 2010年07月21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