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漫长的雨季。河南光山县22岁的小方从家里“逃”了出来。

　　六年来，每到这个季节，小方家人很恐慌。患有分裂性精神病的小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复发。今年3月7日中午，在小方母亲转身去端菜的一小会功夫，小方不见了。

　　小方家人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3月26日，村支书接到郑州救助站的电话，小方明天下午送回村里。

　　小方这20多天时间去了哪里？发病期间得到了谁的救助？随着3月30日小方家人的一封感谢信，真相大白。记者通过其中的线索，还原了小方的杭州之行。

　　杭州发病

　　16岁那年的一场暴雨，小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疯了，医生说她得了精神病。因为家在农村，没钱住院治疗，就从医院配点药带回家吃，没有得到很好的彻底治疗，每一年都会复发，后来不光书读不成了，22岁了连婆家也找不到。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小方来说，也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就想，不能再让家人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她要出来走走。

　　3月7日那天，当小方从村口搭着路过的小中巴，到了光山县城后，她把目的地选择了杭州，她要轻松点，一路玩过来。

　　小方刚开始对自己的情绪还能控制，觉得还不错，感叹这次的选择是对的。不过，等她到了杭州的第二天，她的病情渐渐的在复发。

　　到了3月11日傍晚5点多，在杭州毫无目的地游荡的小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一直到市民打110报警，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的小方，对接下来的事情，便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回忆，由下城区石桥派出所李警官讲述，当他接到出警指令后，立即赶到了举报现场，这时的小方衣着不整，正在不停地用脚踢一家商店关着的玻璃门，一边对人指指点点。店里没人，路人上前问她，她不说话，就到地上找东西要砸人家。

　　李警官和同事向前问她，她同样对待，而且很凶，要抓他们的头发撕他的脸，在大家的帮助下，小方被带到了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门诊部。

　　李警官向医师介绍了小方的大致情况，医师让他填写一份三联的《杭州市区盲流精神病人送治报告单》。

　　李警官写了一些出警中群众所说和自己所见的情况，并留下了名字、警号和联系电话。同时，还作为小方的临时监护人，填写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托书等一些单子。

　　等全部办完小方的所有手续，已是晚上8点了。

　　免费治疗

　　门诊医师对小方进行一些常规的测试后，初步诊断是分裂性精神病，在躯体疾病的检查中，发现她的脚趾头和手指都有受伤，考虑到和其他无主病人一样可能会有骨折现象，按照规定，当晚就将小方转入杭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进行治疗。经过拍片检查，确诊没有骨折，只是一些外伤后，当晚又转回市七医院。这时，门诊医师已给小方办理了住院手续。

　　十一病区是无主精神病患者的住院部。护士长何香娟在接小方到病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护士帮小方洗澡，换上干净的内衣和住院服。

　　尽管小方被打了一针镇静剂，但是她对护士们并不友好，还是很亢奋，力气也很大。那天晚上，连哄带骗的，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让小方安静下来。

　　护士长按照经验判断，小方的这种状态应该是两天没吃东西了，晚上先给她喂一瓶牛奶，等到了11点，再想办法让她睡觉。

　　在接下来的24小时治疗和护理，记者从值班的护理病历里看到了小方当晚和第二天的一些情况。

　　00：35，患者表现吵闹，行为乱，不停拉扯保护带。偶有自语，在劝说下喂下一份饭菜。

　　5：00患者冲动，用脚踢被子，手不停拍床，对护工态度凶，向护士吐口水。早餐已喂入二两稀饭。

　　7：20接班时见患者，表现行为乱，在床上不停扭动肢体，且自言自语。

　　15：10患者行为仍较乱，不停扭动身体，护士靠近，抓住衣服不放，屡次将棉被踢掉，接触不合作。

　　16：30与患者交谈时，可引出耳边语，称：“他们经常骂我，说要打我。”胡语中说中国第一女人在和她谈话，自言自语明显。晚餐进食二两米饭。

　　到了3月14日，药物对小方开始起作用，“患者前半夜睡眠好，观面色，呼吸均正常。后半夜睡至5点30醒来，情绪稳定，晨起情绪平稳，无吵闹现象。”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医院负责司法鉴定的三位专家对小方进行了鉴定，结论是患有分裂性精神病，这样小方就和其他有主的精神病患者一样，确定治疗方案后开始正式治疗，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治疗全是免费的，治疗费由杭州市财政承担。

　　自2004年至今，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为小方这样的1800多名无主精神病人提供了门诊诊治，入院治疗达1200名。2008年3月，还开设了收治无主精神病人的专门病房。

　　护送回家

　　经过司法鉴定后，市七医院就按规定把小方的情况通知了杭州市救助站。

　　从14日开始，救助站综合业务科的工作人员凌小平每天到市七医院十一病区探望小方，一是了解治疗情况，二是询问姓名和住址等信息。

　　3月18日，小方不但能说清楚自己的名字，哪里人，而且还能把这些信息写在纸上。

　　在十一病区小方是33个无主病人中恢复最快的，治疗效果很好。

　　3月24日，负责治疗小方的精神科医师孙国庆根据小方的行为状态，签字准予出院，并给她配了安定药片，在路上服用。

　　接到出院通知，杭州市救助站指派凌小平和女同事二位工作人员，将小方护送到郑州市救助站，再由郑州市救助站护送她回老家。

　　3月25日，凌小平和同事带着小方，乘坐1706次普快，下午2点28分从杭州出发，第二天9点39分到达郑州，中途需坐车19个小时11分。

　　这次护送让凌小平他们吃尽了苦头。原来以为小方是个女孩子，会比较听话，总比三四十岁的男人好护送一点，想不到小方上火车不到三小时，就开始情绪不对了。

　　小方突然向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吐口水，骂他流氓。那位旅客被她的突然举动吓呆了，等反映过来，正要发作，凌小平马上向他解释，把他请到边上，请他谅解这是位病人。这位旅客也就没计较，但是，接下来小方不停的吵闹，一边唱歌，一边对每一个从通道走过的人说“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别人买了盒饭，她要去抢，小孩在吃零食，也要去抢，把座位四周的旅客都吵翻了。最后，列车长把他们三个人安置在用餐的一节车厢里。

　　凌小平和同事一个晚上没敢合一眼，第二天到站下车，刚到检票口，走在他们中间的小方突然挤出去，转身往火车站里面跑，眼看小方要冲到铁轨上去，这时边上的乘警眼疾手快，一把把小方抓住。

　　在这几年的护送精神疾病患者的过程中，凌小平他们再苦再累折腾的事都碰到过，可从来没碰到过车站里的这一幕，真的被吓了一身冷汗。

　　这天，总算把小方安全送到了郑州市救助站，接下来，郑州市救助站会把小方直接送到她家里。

　　去年，杭州市救助站将400多位无主精神疾病患者，护送到全国各地的省级接收救助站。

　　一到3月份，救助站的护送工作更加繁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