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莹莹冰心,铮铮铁骨,是坚贞不屈的象征。我一生酷爱梅花。这份珍藏心底的绵长癖好,也许早就萌生在孩提时代,也许因了梅花的倩影在我的人生舞台上不时扮演着感人的角色,令人倾慕不已。
记得小时候,老家屋后小园里长着一株古梅。每当寒凝大地的隆冬,梅花凌寒怒放。这时,做医生善作诗的祖父常当着我们的面,指指点点,评梅品花。他说赏梅应三知:知形、知色、知香。又说梅花骨气硬、风格高、气度壮,是花中高士……他的话,当时我虽一知半解,囫囵吞枣,但在我稚嫩的心田却深深地播下了爱梅的种子。长大后,我参加工作,定居杭州。正巧杭州有灵峰、孤山、超山等地的梅林,堪称是梅花的家园。每当初春和家人一起去探梅,往往在云蒸霞蔚的绚丽景色前,流连忘返。一脉虔诚的爱梅之情,在岁月的滋润下,积淀起浓浓的意蕴。
幸运的是,在我毕生的历程中,还不断碰上以梅花命名的好事。在那大唱革命歌曲的火红年代,一曲《红梅赞》使我对梅花肃然起敬。1961年毛泽东发表了《卜算子·咏梅》,全国上下传颂“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我欣然聆听到人们对梅花的颂扬。1983年我国为了扭转戏剧舞台的萧条沉寂,以“梅花香自苦寒来”为寓意,设立了梅花奖。我豁然看到了梅花是繁荣文艺的象征。1985年发行了一套《梅花》纪念邮票,我和集邮者齐声叫好……一件件,一桩桩,撩拨起甜甜的爱梅激情,久而久之,竟成为我心中光芒夺目的亮丽彩霞。
然而,令我的爱梅之情融入痴迷境界的,还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事儿。在旅游时尚的浸染下,我几乎畅游了江南探梅圣地:有南京的“梅花世界”,无锡的“梅园问香”,邓尉的“千里香雪”……所到之处,每每沉醉于梅海香涛、浪拥雪堆、凝若红霞的奇异景色中。
年年喜赏梅,岁岁看梅展,使我怡然采摘到赏梅的温馨硕果。我也有缘品味到梅文化悠远而醇酽的芬芳:原来,我国植梅已有3000多年了。在春秋战国时,人们已把梅花和梅果作为馈赠和祭祀的礼品。商代,已出现青年男女抛梅定情的习俗。西汉时已将梅树用来绿化。至魏晋南北朝,植梅、咏梅之风日盛。唐宋以来,栽梅、艺梅、咏梅、赏梅更是久盛不衰,一直延续至今。
多少年来,我在清香溢远、姹紫嫣红的梅文化长廊中静静徜徉。可是,最使我铭记不忘的竟然是那些趣韵隽永、耐人寻味的梅花故事——晋代文人陆凯,当过丞相。他有一位挚友范晔(《后汉书》作者),住在长安。当早梅初开之际,他自荆州摘下一枝梅花,托邮驿送赠范晔,并附短诗:“折梅逢驿传,寄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香。”没想到此举,竟开了梅花寄情的先河。至于北宋诗人林逋在孤山演绎的“梅妻鹤子”故事,早已家喻户晓,传为佳话。清代学士龚自珍作《病梅馆记》,讲述他为了解救断枝残干的梅花,亲自购买了三百盆“伤残”梅树,并在它们面前,整整痛哭了三天,他发誓开辟病梅馆来存放和治疗这些病梅。
“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梅花一向被誉为“花魁”。据说1919年梅花曾被尊为国花。新中国成立以来,国花尚空缺。时下如能来个评选国花活动,我当大声疾呼:务请诸君投梅花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