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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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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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15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除夕夜的零点哨
□曹金良
  十八岁那年冬天,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怀着对军营的向往和崇敬,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穿上一身肥大军装,成为首都武警部队的一名普通士兵。

  我所在的部队负责各国驻华使(领)馆的警卫任务,和国旗护卫队、钓鱼台警卫队标准一样,两个小时一班哨,我们必须始终昂首挺胸,保持军姿纹丝不动。因为,我们代表着中国武警的形象。虽然此刻已脱下军装,但8年的军旅生活,大使馆门前执勤上哨的日子,已在我的生命里刻下永远抹不去的痕迹。尤其是当新兵时的除夕夜,我上的那班零点哨时时在记忆中重现。

  那年除夕将至,军营里浓郁的节日气氛掩盖了心底淡淡的思乡之绪,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了起来,飘飘洒洒,将营区披上一层朦胧的洁白,为新年增添了几分喜庆色彩。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战友兄弟,将思乡情结化作一脸欢笑挂在眉头,融融的暖意在每个人的心里荡漾。

  23点,班长站起来说:“12点至2点的哨兵到卫兵室集合!”穿好呢大衣,扎紧武装带,我们列队向使馆区行进。空中依旧飘着雪花,灯火通明的营区,在黑夜里不倦地睁着警惕的眼睛。空气出奇地清新,像一杯清洌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青松覆上了一层积雪,松枝被风轻轻一吹,发出一阵颤栗,抖落了一片雪条,纷纷扬扬地洒在我们的身上。

  伫立在大使馆前,四周静静的,失去了往日的喧嚣。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悄无声息。我听见从郊区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鞭炮声 。“该零点了吧?”我想起了淮河岸边那个小小的村庄,想起了门上鲜红的对联和摇曳的灯笼,想起了并不富裕的家终年辛劳的父母,想起了外婆慈爱的脸——她必定又在念叨我了。泪水悄悄地溢出了眼睛。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想阻止不争气的眼泪,可它已悄然地滑过了脸颊。

  肩上鲜红的肩章早已隐没在白雪之中,我清晰地感觉到了睫毛上的霜花。脸颊、手指、脚趾在冰冷的寒夜里早已失去了知觉,我忽然想起了在一次春节联欢晚会中看到的镜头:一个年轻的士兵在冰天雪地中荷枪挺立,呵气成冰的季节,他唯一所做的取暖方式仅是在原地轻轻地跺着脚。面对着镜头,他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腼腆地说了句:“其实也不苦,就是挺想俺娘的。”当时,只是感叹于他的朴实。而现在,一样的身份一样的环境,一样的责任和使命,使我深深地体会出了他那句话的含义。那个瘦弱身躯整日操劳的母亲,此刻,不也正是我的牵挂吗?

  雪落无语,身后的使馆大门无声地滑开。大使秘书走过我身边时有礼貌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新年好,士兵先生!”“新年好,一秘先生。”然而,就在他拉开“本田”车门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在我覆满白雪的身上静止了,拉车门的手也在空中凝固。缓缓地,他走到我的面前,正对着我说:“你不感到冷吗,士兵?”我微笑着摇摇头。突然,他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冲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标准的90度。然后用不太流利的汉语一字一顿地说:“中国武警,不一样!”

  望着渐远的车影,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这眼泪不只为远方的故乡、守岁的母亲,还有刚才那深深的一躬。

  雪还在簌簌地落着。故乡,该吃团圆饺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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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除夕夜的零点哨 □曹金良 2008-2-15 48256F32002924A6482573DF00035CA9[A1-章瑞华≈B1-章瑞华]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