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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读通《德育鉴》

  不过,既然我们这里是清华国学院,是拥有过“四大导师”、做出过传奇业绩的国学基地,那么,即使我们对上述热潮乐观其成,也仍然希望为了进一步去提升它,而提供更深一层的相关读物。我们在这方面的基本主张是:就算是通俗性和普及性的“通识”课,也不要把它上成眼下的“导论”课,竟至于不断地朝着古人思想中灌水,直到把它兑得彻底平淡乏味。相反,大家既然想要聆听古人的声音,那么最好还是去直接面对他们,亲自领略一下他们未被译成现代语言的、来自原初思想场域的话语……

  由此才想起了这本《德育鉴》!多谢早期国学院的导师梁启超,他算是既为时人,也为后人编出了这本小书,足以帮助大家以最凝练的篇幅,来集中领略历代先哲的亲口传授。尤其是,大家更能从这些道德话语中,领略到前人本身的思想紧张度,因为在这本缩编成的教材中,并没有自作聪明的现代归纳,倒是仍然收容了围绕核心价值的、方生方成的论辩。

  ……

  就这样,看似温文尔雅的儒学话语,在发展至今的文明进程中,竟能表现为一股绵绵不绝的上升强力。在诵读书中这些书生语录时,读者或会为他们急切的愤世之语感到有些讶异或震撼,如孔子的下述说法:“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论语·阳货第十七》)不过,又正如我刚刚就此写到的,恰是这种来自读书人群体的、慷慨激昂的批判姿态,才构成了过往历史不可或缺的张力:“我们无数次地惊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么要是从孔子或卢梭那时起一直累积到现在,恐怕早就堕落到类人猿的水平去了吧?可是为什么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事实上,从来就有两种力量在共同左右着历史进程—下沉的力量和上升的力量。如果没有类似孔子那样的圣哲,挺身而以天下为己任,在文明遭遇严重挑战的紧要关头去收束人心,那么也许人类早就真的失落了。所以你看,我们无数次的对于理想状态的企望,其实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平衡了快速滑落的倾向。”

  ……

  具体的建议是,一方面,正因为传统已同现实无情地隔离,包括其惯用的语言表达方式,也难免让一般读者感到陌生,所以大家在开卷之初,最好能找到较有古典基础的老师,至少先从字面上领读一下,以建立进一步反复咀嚼的基础。比如,本书下分了“辨术”“立志”“知本”“存养”“省克”“应用”六编,而这种划分也就提供了一个自然的节奏,使大家可以集中六个单位时间,去依次或轮流进入其中的一个话题,先至少把大致的语意分说清楚;而且,对于本书各编所收的先哲语录,领读者也可根据语言水平和思想层次,进行一定程度的因材施教。

  而另一方面,更加要紧的是,尽管有可能存在上述的语言障碍,然而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都切不可去让哪一位小秀才,先替大家把本书中的文字,翻译成虽则简易却必然失真的现代汉语;否则的话,此种贪图省事的偷懒方法,到头来只会使大家跟古代圣贤再度失之交臂。而在这个前提之下,大家又最好像梁先生建议的那样,坚持“日就月将”的积累过程,将此书当作方便阅读的“口袋书”,以充分利用各种时间的间隙,无论是在睡前、醒后、枕上、车上,都可以不失时机地把它掏出来,哪怕只是取一小段来含英咀华,却务要将意识相对长久地留驻于此,让它跟当下所凸显的重大问题,构成充满紧张感的比照对勘,以便渐能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借助于古今中外的汇集交融,建立起基本的道德判断力。

  (该文为刘东在清华国学院时为《德育鉴》撰写的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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