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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教育 出入书中

  通识的阅读,可做日常的消遣;专业的阅读,却容易被人们视为畏途。其实,专业书籍的阅读,同样是阅读的重镇。从高度理性、逻辑缜密的阐释中破解文字之障,才能凿出清冽回甘的认知之泉,通向真理求索之境。

  在浙江省现代职业教育研究中心,聚集着一群以述作为业的职业教育领域的专家学者。这所2012年5月由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和浙江省教育科学研究院联合成立的职业教育研究机构,是目前浙江省唯一依托高职院校建立的省级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

  初夏午后,清茶泠泠之间,一场职业教育专业阅读之旅在无声中起航。

产业兴旺

更需职教配套

  两年前,华东师范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专业博士王亚南毕业后来到浙江省现代职业教育研究中心,成为该中心58名专兼职研究人员之一。“职业教育是一种跨界的教育,一头连着学校,一头连着企业,不能只站在学校看职教,而要站在经济社会产业发展的角度看。”王亚南说,这是研究和看待所有职教问题的认知起点。

  去年10月,王亚南发表过一篇文章《年轻人不愿进工厂是职教发展最大的危机》。文章从去年备受关注的纪录片《美国工厂》谈起:“美国制造业衰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产业工人的‘断代’,由于美国制造业‘空心化’持续了几十年,造成美国工厂里都是中老年人,基本没有年轻人,年轻人都愿意栖身华尔街与硅谷。”

  王亚南读博时,做的是比较教育学的课题,该课题赋予了他深究各国国情和洞察世界趋势的眼光。问题已经看到,如何解决呢?要从事研究工作,专业阅读必不可少,但职教研究不是纯理论研究,而需要时刻调动阅读积累,解释层出不穷的职教新现象。

  王亚南合上手中这本由姜大源主编的《当代世界职业教育发展趋势研究》。“职业技能的形成,一种是以德、日为代表的由企业承担主导作用、学校只起辅助作用的内部技能形成体系,培养适合企业需求的人才;另一种是以英、美为代表的、以学校为主导的外部技能形成体系,其容易导致所培养的人才迟滞于企业需求。”王亚南给出了他思考过后的答案:“对于当下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最为紧迫的事,是从改变企业内部技能生态着手,从技能投资、技能形成、技能认证与使用等方面着手,提升技能在企业内部的地位,激励企业与技能劳动者双方都有足够的意愿投资于技能提升,通过工人技能提升实现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从而走向‘高技能—高工资—高福利’的良性发展道路,避免重蹈部分发达国家的覆辙。”

  当前,浙江正在打造全球先进制造业基地,一大批先进制造业项目加速落地。国内许多制造业企业也面临着“用工荒”和“短工化”现象。那到底是通过“机器换人”进一步摆脱对技术工人的技能依赖,还是大力激发年轻人进入制造业企业从事技能类工作的意愿,并投入足够的精力实现技能提升?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许多国家也曾行至中途,面临同样的分岔路。正是前赴后继的专业研究者,让稍纵即逝的历史转折汇聚成累进的经验、连贯的逻辑以及经得起审视的识见。

职业教育好 国家竞争力才强

  在纪录片《大国工匠》中,有一集讲述的是“雕刻火药的军工匠人”徐立平,他是给航天发动机固体燃料发动机的推进剂药面动刀整形的“大国工匠”。0.5毫米是固体发动机药面精度允许的最大误差,一丁点磕碰、甚至衣服擦出静电,就可以瞬间引爆火炸药……徐立平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岗位上,一干就是30多年,产品始终保持着100%合格率和安全事故为零的纪录,他还设计、制作和改进30多种刀具,其中一种刀具被命名为“立平刀”。

  “职业技能分两类,一类是普适性的技能,也称一般劳动技能;一类是行业企业特殊技能。徐立平雕刻火药就属于后者,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国工匠。”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副校长成军,是一位留着齐耳短发、温文尔雅的职教专家。见到她时,她正在为学院每月第一周周四晚上的“夜学”备课,案头放着黄达人所著的《高职的前程》。

  当成军再次翻开这本出版于2012年的书籍时,她被原中山大学校长黄达人的教育情怀和前瞻眼光所震撼。“他就像一位预言家。”成军举起这本书,用温和亲切的声音读出了黄达人写在前言中的一段话:“我对高等职业教育的关注,并不是心血来潮,以前在中山大学做校长时,就曾经在报纸上公开讲过,我们要打造一批高职中的清华、北大。在任期间,朦胧地感觉到高等职业教育是高等教育的一种类型,与普通教育不一样,如果高等职业教育搞好了,可以为高等教育改革提供借鉴,促进整个高等教育的发展。”

  这本书出版7年之后,国务院印发了《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简称“职教20条”),开宗明义地明确了“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同年,“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遴选拉开序幕,入选“双高”对高职院校发展的意义,就好比入选“双一流”对本科院校的意义。浙江共有6所高职院校入选“中国特色高水平职业院校”,而金华职业技术学院位列A档,在浙江省内入选的高职院校中排名最靠前。

  “但凡世界上职业教育比较先进的国家,也是国家综合竞争力比较强的国家。”金职院党委书记王振洪说,未来,希望金职院能为我国输出职业教育的“中国方案”提供“金华样本”。

  从2003年提出“五位一体育人模式”,到2011年提出“校企利益体”,再到2015年的“产教综合体”建设,金职院在产教融合方面已催生出实体化运作平台,并引进社会资本实现了自我造血,一个个产学研训创平台顺利实现一体化运行,在如何打破制约产教深度融合的制度、政策瓶颈方面不断探索。

  金职院的“夜学”也是一堂职业教育领域的集体阅读大课。“夜学”学什么?王振洪强调三点:“重中之重是学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这样才能把准办学大方向;理论层面学职教大家,注重知行合一,化所学为所用;实践层面要学兄弟院校,找差距,学经验,比学赶超。”

职教找准定位 才能提升层次

  胡新华最近在看的一本书,是徐国庆所著的《从分等到分类:职业教育改革发展之路》。他是金职院机电工程学院本科办主任,认为理论书籍能帮助他透过日常工作中纷繁复杂的现象看到本质,去芜存菁,融会贯通,这常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

  职业教育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关于这一点的争论,伴随着职教改革之路。“从最开始的技能型,到后来的高端技能型,再到现在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我们对职教人才的认识逐渐加深,同时也经受着现实的不断检验、追问。”胡新华说,技术技能型意味着技术和技能的融通是个趋势,企业要求一线员工不光有技能,还要懂编程、会调试,这就是技术要求,而有的岗位对操作人员的知识要求更高。“从生源入口而言,就要求我们的高职学生知识面要广,还要有深度。”

  “徐国庆读博时,曾受邀到我们学校做过一个改革项目——通过工作任务与职业能力分析构建项目化课程体系。”金职院机电学院院长戴欣平回忆,在此之前,高职的人才培养方案还是从普通本科移植过来的,好比“本科压缩版”,而徐国庆做的项目,就是高职研究制定基于自身特点的人才培养方案的萌芽。十多年过去了,当戴欣平看到徐国庆的这本《从分等到分类:职业教育改革发展之路》时,他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读完。

  职业教育的地位从层次教育变为类型教育,在职教界呼吁已久,“职教20条”的印发终于从国家层面让职教界的期盼落地。“从层次到类型,外在的表现是职业教育的层次在提升,职业教育也可以打通上升通道,培养本科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但根本的导向是对技能人才价值的认可,需要把技能人才使用评价、待遇提升、福利倾斜的整个体系打通,这样才能支撑起技术技能人才的价值,因此技能社会的建构优先于职业教育层次的提升。”戴欣平说,当技术技能人才这一群体的整体社会地位达到了和科学家、工程师一样高的位置,或至少悬殊不至于太大时,才能支撑起职业教育的类型定位,才能够真正说职业教育是一种和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不同教育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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