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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9版:美丽乡村·走读

那盏光亮的煤油灯

  东阳 厉守龙

  日前,回老家的故居掸尘,猛地,在屋檐下看到了一盏久违了的灰尘蓬蓬的煤油灯。这盏再熟悉不过的煤油灯,曾伴随着我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个中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哩。

  老家东璜山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时很穷也很落后,一直没有通电,故煤油灯是老家人夜间唯一的照明工具。

  1962年,除留我外,我们举家把户口从杭州迁回到农村老家。后来因无力供我读书,翌年,将我的户籍、学籍也一并迁回到东阳。其时,我在上卢中学(现六石高中)读初中,因离校较远,平时住宿在校,除周六晚上和周日放假外,其它时间都要参加晚自习。

  那时教室里挂的是两盏光线还算强的煤气灯,这对在杭城用惯了电灯的我,尚可适应。但周六和其它假日的晚上,与家人合用的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看书写字实在感到费神,诸多不便。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捡来一个被人丢弃的小铁盒,洗净揩干后,在盖子中央打一圆孔,用一块旧铁皮卷成灯芯,搓根棉线穿好,插入小孔,装了煤油,就做成了一盏简易的煤油灯。当晚,父亲当着家人隆重宣布:“这盏灯是专门给守龙做作业用的。”以后,这盏灯始终伴随着我,几乎为我专有。而我这盏灯的油始终是满着的。

  那时,煤油紧缺,村代销店常缺货。为保障我这盏灯不缺油,有多少个晚上,父亲踏着月色到10里开外的镇上去购煤油。一次,他摸黑回家时,不小心摔伤了腰,一度痛了很久,因没钱医治,留下了后遗症。每忆及此,都忍不住落下泪水。于是,在父亲的煤油灯下,我带着欠疚,争气地结束学生时代。

  1968年7月,我于东阳中学高中毕业后,成了回乡知识青年,回家的头几天,我低沉到了极点。12年寒窗转头空,似乎什么前途理想都没有了,白天在生产队勉强应付,晚饭后便倒头蒙被大睡。

  一天晚上,父亲把我叫醒,点燃他亲手做的这盏灯,又拿来煤油把灯瓶填满。“你看,油倒满了,灯花是不是开得更大了。”我边说“是呀”,边想,这么简单的问题,父亲为啥还要问。接着,父亲郑重其事地说:“你今年20岁了,十八九岁松树都要连根拔,就像这盏加满油的灯,是生命最旺盛的时候,国家形势你左右不了,但你可以左右自己的思想,左右自己的行动。”顿了顿,指着油灯接着说:“做人就要像灯一样,只要灯油不干,火花就不会熄灭”。

  听了父亲这番富有哲理的话如醍醐灌顶,我很快从迷茫中走出来,振作精神一心投入到劳动、工作和学习中去。而后,因表现出色被推荐担任民办教师,又很快入了党。再后来,被破格转为公办教师,被破格晋升为小学高级教师,连年获得教学写稿双丰收。即使如今退休了,也一直紧握手中之笔,不让平生一日闲。倘若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

  见物如见人。透过这盏锈迹斑斑的煤油灯,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为我制作煤油灯和因摸黑去买煤油摔倒的情景,更不会忘记父亲在煤油灯下为我上的“必要的一课”。也许没有这一课,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这盏煤油灯绝非仅仅是照明的工具,它永远是我心中的一盏指路明灯。


浙江日报 美丽乡村·走读 00019 那盏光亮的煤油灯 2015-04-07 3781047 2 2015年04月07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