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委报道组 冯旭文

　　冬日的早晨，一缕阳光破窗而入，清晰透亮。

　　湖州南浔区石淙镇石淙村83岁的沈林毛扎起了蚕花。她先将已经染成五颜六色的春花纸、皱纸剪成花瓣，然后插在用柴须做成的梗子上，从花蕊开始，一圈一圈，由内向外，精巧扎制，不一会儿，一朵色彩艳丽的蚕花就扎成了。蚕花上面还放上一条用海绵制成的蚕宝宝。

　　“现在用这种老办法扎蚕花的人越来越少了。但真正养蚕的人家还是喜欢用我们这种老式的蚕花，这大概也讲究个心诚则灵吧，因为蚕是有灵性的。我现在一有空就扎，一天可扎50朵左右。在清明含山蚕花节和本村的太均庙会上出售，2元4朵，呵呵，不为钱，只为一种心境，也是为了让后辈知道。”沈林毛说。

　　石淙原名“石冢”，因晋高祖石敬塘逝葬于此而得名。因地处杭嘉湖平原，良畴美柘，阡陌如绣。清代诗人袁枚《雨过湖州》中的“人家门前多临水，儿女生涯总是桑。”便是对她的生动写照。千百年来，这里种田养鱼、植桑事蚕代代相沿。“桑是摇钱树，蚕是聚宝盆。”“上半年靠蚕，下半年靠田。”“蓬头赤脚一个月，快快活活过一年。”“桑剪刮刮响，勿是肉来就是鲞。”广为流传的这些谚语足以说明昔时的蚕桑事关百姓的生计。

　　伴随着蚕事活动的兴盛，蚕花习俗也随之兴起和相延。《蚕花娘娘三到含山》说，蚕花娘娘扮作卖花姑娘在含山叫卖，传播蚕花喜气，谁买了放在家里，插在蚕匾上，就会得个蚕花廿四分。石淙民间有句俗话，叫“石淙蚕花含山节”。意思是说，含山蚕花节上的蚕花基本出自石淙。

　　蚕花是蚕农对蚕花仙子的崇拜和对蚕茧丰收的渴望。据石淙村党总支书记李彬彬介绍，蚕花制作已成为该村一个不小的产业，300多户人家有一半以上都在做，有的人家一个清明节就可收入四五千元。像北街自然村，家家都在做。“石淙蚕花”已成为石淙镇的地名商标，是石淙村传统文化的标志。

　　“现在做蚕花普遍采用绚丽多彩的染色尼丝纺代替春花纸、皱纸，花梗子则由铅丝代替柴须，使制成的花不易褪色，不易折断。每年清明节前，蚕农们纷纷取出扎了近一年的蚕花，带往蚕花圣地含山，满足含山、练市、新市、桐乡等地蚕农的需要。”李彬彬说。

　　在含山蚕花节上，不仅中老年人买去用于养蚕，不少年轻人也争相购买送情人，以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这大约跟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诗句不无关系吧？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石淙蚕花的功能不断扩大，不仅用于蚕事，也被女子佩戴于发髻，簪于辫梢，用于装饰。

　　石淙蚕花制作工巧，过去行销江浙两省。明代南浔人董说在《村居述》一诗中说：“耆旧集中看故国，田家谶里证残经；卖花人到话新事，除却看山总厌听。”卖花人足迹可见一斑。因其畅销，石淙附近的含山、千金、莫蓉等地也纷纷仿效，千金镇的塘桥村过去一直做蚕花买卖，因此有了一座“卖花桥”。做蚕花也因之而成为当时女红的一种手艺。

　　董蠡舟有“留取几枚白胜雪，去蛹藏侬绒线贴，他日携往阿母家，倩人剪作鞋头花”的诗句。诗中的“鞋头花”，就是用茧剪成花朵作为鞋尖的装饰，当地人又称“蚕花鞋”。董蠡舟在诗的小序中说：“妇女剪茧作花，置鞋头上，绣以彩绒，曰鞋头花，里俗所尚。”他的从弟董恂也有诗说：“缕出新花待绣鞋，剪成飞鹤堪簪髻。”清代乾隆时沈炳震的《蚕桑乐府择茧》则说：“垂髫已有娇痴女，偷眼还将白茧取，剪虎镂花过端午。”可见，蚕花不仅用作鞋面装饰，更被当作首饰。在这个意义上，便是“湖州时花”的一种了。

　　在绵延数千年栽桑养蚕织丝的历史过程中，石淙蚕花已成为当地许多风俗习惯中不可缺少的角色。几乎贯穿于全年的农事活动，融入到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诚如李彬彬所说，“石淙蚕花似花非花，她是对幸福美满生活的向往和祝福。”

　　在采访中，我们巧遇邻村老陈家的女儿结婚，那红红的嫁妆中就有一张称之为“蚕花匾”的新匾，匾和平常养蚕用的竹匾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形状略小而已，里面除了一朵绢制的蚕花外，还盛放着丰富多彩的糕点、茶食和水果。“‘嫁蚕花匾’、‘挑蚕花水’象征着新人嫁娶吉祥、生活幸福美满。蚕茧最高的收成是十二分，而我们口口相传‘蚕花廿四分’就是为祝愿幸福生活年年翻一番。”阳光弥漫中，老陈一脸灿烂。

　　为了使这朵古老的蚕花永远光彩夺目，石淙村在2013年建成村文化礼堂。走进村文化礼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基地——蚕花文化馆，两棵鲜活的桑树向我们昭示着这里悠久的蚕桑文化，小小的蚕房，不禁让人想起俚人的《渔唱》：“柴扉风雨向晴岚，桑中铺筐细养蚕。一月发梳浑不理，马姑祀罢恰三眠。”颇具冲击力的“蚕花文化长廊”，全景式展示请蚕花、扎蚕花、插蚕花、嫁蚕花、焐蚕花、谢蚕花、送蚕花、传蚕花等的全过程，图文并茂地介绍了石淙蚕花的深厚历史文化和百姓所寄予的雪一样的憧憬，虹一样的梦。“请蚕花是为求得蚕花娘娘的庇护以佑蚕事丰收……大年初一‘焐蚕花’，也叫困蚕花，是让习惯于早起的蚕娘们在新年的第一天要故意尽可能地睡得迟一些起床，以寄托对蚕事兴旺的美好心愿……送蚕花是指石淙蚕花越来越受到外界的欢迎，影响力不断扩大，传蚕花是指石淙蚕花进奥运、进世博，参加各种传承展示活动，而且缤纷小蚕花社团的组建也使‘石淙蚕花’这一非遗文化有了新一代的传承人。”石淙镇党委委员姚文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