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宝荣

　　多媒体技术越来越多地被运用到戏剧舞台，乃是我们这个数字时代的必然。就像人们不可能甩掉手中的智能手机回到手摇电话机时代一样，当代的戏剧舞台已经离不开多媒体技术。问题在于对此我们究竟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

　　戏剧艺术本质上是一门表演艺术，因而其它任何元素的加入，其衡量的唯一准则便是，它究竟是有利于表演还是有损于表演？正如格洛托夫斯基在论述质朴戏剧时所指出的那样，“演员的个人表演技术是戏剧艺术的核心”，包括服装、化装、灯光、舞美在内的所有元素，其实都可以省去。将这些“富裕戏剧”的不必要包装剥离之后，得到的便是只剩下演员与观众的“质朴戏剧”。

　　在这位现代西方戏剧艺术大家看来，“质朴”才是戏剧艺术的真谛所在。从这一观点来看，多媒体原本属于“富裕戏剧”，它对真正的戏剧艺术来说并非必要。因此，只有恰如其分地把握好多媒体技术与戏剧艺术之间的“度”时，才能保证不对戏剧造成损害。而在这些年的多媒体戏剧实践中，多媒体介入过度的演出并不鲜见。

　　以《弘一法师》为例，当它还只是一部话剧作品在上戏剧院上演时，多媒体的介入应该说还是很有分寸的。无论是上海还是杭州，无论是街景还是寺庙，影像都能很好起着交代剧情、衬托表演的作用，既赏心悦目又绝不逾矩，获得了观众很好的口碑。相反，当它改编成音乐剧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上演时，多媒体影像泛滥成灾，一刻不停地在观众眼前晃动：充满躁动的十里洋场如此，静谧安祥的人间天堂也是如此。多媒体的无处不在、无时不动严重妨碍了演员的表演，也严重地妨碍了观众的欣赏，以至于演出过程中不时有人退场，有的还直截了当地表示了对多媒体的不满。

　　总之，多媒体和其它技术手段一样，对戏剧等表演艺术来说乃是一把双刃之剑。我们在秉持一种开放的心态、积极地引入利用的同时，还必须十分小心谨慎，把握好必要的“度”，努力避免多媒体泛滥，不追求表面的光鲜亮丽，更不能损害表演艺术的根本。只要时刻牢记演员乃是戏剧的核心、观演关系乃是戏剧的根本，我们就不会舍本逐末，去追求豪华的舞台设计和奢侈的影像效果，也就会让观众去发现“质朴戏剧”的魅力，把握到艺术的真谛。当然，要使每一位戏剧艺术家都能认识到这一点并在实践中予以贯彻，还是任重道远。

　　（作者是上海戏剧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