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欧盟东部伙伴关系峰会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举行。欧盟曾期待东扩计划在本次峰会上开花结果，但迫于俄罗斯的巨大压力，乌克兰在会前突然决定暂停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使欧盟东扩的步伐遭遇停顿。

　　而对夹在俄罗斯和欧盟之间的乌克兰来说，暂停入欧只是权宜之计。与欧盟实现一体化毕竟是乌政府长期奉行的政策和主流民意，很难轻易改变。与此同时，与俄罗斯加强关系对乌克兰而言更有利可图。左右逢源结果如何，尚难预测。

脱俄入欧进程停滞

　　近年来，乌克兰努力深化与欧盟的关系。去年3月，双方草签了欧盟—乌克兰联系国协定，并同意正式签署后，将允许乌克兰加入以欧盟为主体的自由贸易区。同时，欧盟东部伙伴关系计划2009年启动，该计划涉及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白俄罗斯、格鲁吉亚、摩尔多瓦和乌克兰6个国家，并准备于今年年底前，与乌克兰正式签署联系国协定，这一步意味着乌克兰将成为欧盟的“准成员国”。

　　然而，乌克兰总统维克多·亚努科维奇21日却突然宣布其政府将暂停与欧盟签署自由贸易和联系国的准备工作。此举引发了不少民众的不满，数千名乌克兰民众22日在首都基辅示威，抗议政府在迈向欧盟的“西进”道路上突然调头“向东”，且示威的活动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持续升温。在明年1月7日之前，基辅的部分广场和街道将禁止举行集会。

　　亚努科维奇呼吁民众克制，称乌方现有经济状况无法承受与欧盟的自贸协议，乌方希望调整协定内容，而后签署。乌克兰总理阿扎罗夫22日也在议会为政府放弃联系国协定辩护：这是“一个艰难决定，但从眼下国内经济状况看，这是唯一可行的做法”。阿扎罗夫说，政府眼下财政吃紧，明年要向俄罗斯支付170多亿美元天然气费用，还要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方面偿还37亿美元债务。

　　受全球经济危机影响，乌克兰经济一蹶不振，复苏乏力。国际评级机构标普今年将乌克兰主权信用评级降为B－，长期信用评级为负面。乌政府急需资金支付多项开支，但在短期内无法满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出的贷款条件。

　　阿扎罗夫表示，加入欧盟进程，使乌克兰去年损失65亿美元的对俄罗斯的出口，而欧盟方面没有为乌克兰提供任何实质的利益，认为目前首要任务是要恢复与俄罗斯的正常贸易关系。今年年初以来，乌俄贸易额大幅减少，乌克兰经济因此遭受重创。8月份以来，乌克兰工业生产大幅下降，工作岗位每月减少1.5万到2万个。正是由于国家目前难以负担切断与俄罗斯的联系，因此决定暂时不与欧盟签订联系国协议，并且会继续加强与俄罗斯和其它独联体国家的贸易和生产合作。

　　乌政府此举背后还有选举因素。欧盟要求乌克兰释放前总理季莫申科，以此作为签署联系国协定的条件。亚努科维奇在2010年的总统选举中以微弱优势险胜季莫申科。如果季莫申科重获自由并参选，将对亚努科维奇在2015年的选举中获得连任构成威胁。

　　就乌克兰此举，欧盟强烈批评俄罗斯对乌施压，俄总统普京则反唇相讥，指责欧盟对乌克兰“讹诈”。

俄罗斯暂时占上风

　　在俄罗斯与欧盟争夺乌克兰的这场较量中，目前占上风的显然是俄罗斯。乌克兰处于欧盟与俄罗斯之间，苏联解体后，“向东”还是“向西”成为乌克兰历届政府需要慎重权衡的问题。虽然乌克兰在民族、文化传统、人员流动、能源等方面与俄罗斯联系更为紧密，但民众要求加入欧盟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2004年乌克兰爆发“颜色革命”，亲西方势力上台，奉行向西一边倒的政策，导致乌俄关系冰封。此后，亲俄派的亚努科维奇于2010年当选总统，两国关系迅速回暖。

　　不过，尽管俄罗斯尽力拉拢乌克兰，推动多个双边和多边合作项目，但乌政府汲取前车之鉴，并没有实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而是从本国利益出发，在俄欧之间谨慎保持着微妙平衡。卡内基莫斯科中心研究员里亚波夫认为，乌克兰是想脚踩两条船。乌俄关系已经比较亲密，但乌克兰不希望俄罗斯染指其核心利益，因此想与俄方保持距离。另外，乌克兰经济发展困难重重，需要西方的资金和技术援助。因此，它希望在东西方之间保持平衡。

　　俄罗斯总统普京22日表示，俄乌有自贸区协定，许多商品零关税。如果乌欧签署相应的自贸区条约，这一机制就会自动延展至俄关税区，可能扼杀整个俄罗斯的经济系统。他说，这不是政治问题，而是经济问题。从自身利益考虑，俄罗斯将继续全力阻止乌“脱俄入欧”。

　　苏联解体后，俄战略空间一再受西方挤压，因此巩固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推动独联体一体化成为俄外交的重中之重。而乌克兰作为俄欧之间的缓冲地带，其地缘战略意义对俄而言尤为突出。为此，俄罗斯千方百计拉拢乌克兰，不让其有离心倾向。俄方政要多次向乌克兰发出加入关税同盟的邀约，但乌方却以关税同盟与世贸组织规定冲突等为由加以拒绝。

　　分析人士指出，作为独联体内部综合国力仅次于俄罗斯的国家，乌克兰如果不加入关税同盟，普京制定的地区一体化宏图就无法真正实现。因此，俄方将继续千方百计敲打乌克兰，软硬兼施迫其就范。

　　俄杂志《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主编卢基扬诺夫表示，目前乌政治生态颇为复杂，即使在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的治理下，乌克兰社会和政治精英在对待俄罗斯的态度上仍然是分裂的，基辅不可能唯莫斯科马首是瞻，因为乌社会担忧强大得多的俄罗斯可能完全控制乌克兰独立发展的权利。

　　卢基扬诺夫认为，俄罗斯正努力打造通往欧洲的天然气新干线，在“北流”和“南流”两条天然气管道建成后，俄对乌克兰天然气管道的需要随时会消失。届时，乌克兰选择余地将更小，有可能迫于现实需要而倒向俄罗斯。

欧盟大门依然敞开

　　为期两天的欧盟东部伙伴关系峰会29日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闭幕。由于乌克兰临阵变卦，欧盟只与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两个小国草签了联系国协定，但这场峰会清楚地表明，欧盟东扩的战略并未改变。

　　由于欧盟始终未能说服乌克兰改变立场，与欧盟正式签署联系国协定。在外界看来，这让峰会成果大打折扣。毕竟拥有4500万人口的乌克兰，其重要性远远超过其他几个国家。

　　对此，大失所望的欧盟将矛头对准俄罗斯，指责俄向乌克兰施加压力，阻止它与欧盟发展关系。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表示：“我们希望乌克兰总有一天会做好准备（与欧盟签署协定）。我们不会向外界压力屈服，特别是来自俄罗斯的压力。”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称，欧盟无法接受“第三国”禁止其与东部伙伴国发展关系，这违反了国际法原则。出席会议的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奥朗德均表示，只要乌克兰愿意，欧盟大门将始终向乌克兰敞开。

　　欧盟委员会负责扩大与睦邻政策的委员斯特凡·菲勒日前说，欧盟大门依然对乌敞开，双方有望于2014年上半年签署联系国协定，这证明乌政府作出了正确决定。欧洲议会议长舒尔茨对记者说，乌克兰必须决定未来是加入俄罗斯的关税同盟，还是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他认为，欧盟的大门应该向乌克兰敞开。

　　乌克兰政治学家弗拉季米尔·费先科认为，乌克兰的决定会令欧盟感到不快，但欧盟不大可能对乌采取制裁措施，相关入欧谈判迟早会恢复。

　　对于处在两个强大的地缘政治势力之间，乌克兰无论要做什么选择，都十分纠结。

　　东部伙伴六国在深化与欧盟的关系时，都遭遇了类似的尴尬处境。一方面，这些国家因为原有的经济关系被苏联解体打破后，新的经济关系尚未成功地高速运转，自身缺乏能源，发展的资金有所短缺，民族工业发展缓慢等，造成其经济不同程度地依赖俄罗斯。另一方面，欧盟为这些国家入盟也开出了不少限制条件。因此对他们来说，“弃俄奔欧”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并且很有可能付出代价。所以，多个国家已经放慢了投奔欧盟的脚步。

　　乌克兰下一步将如何走，仍是未解之谜。只要乌克兰入欧的目标不变，这场地缘政治斗争还将继续上演。但是，乌克兰希望在向欧盟靠拢过程中不与俄罗斯产生摩擦，在欧盟和俄罗斯之间找到恰当的平衡点并非易事。

　　（据新华社、《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