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被视为“国家命脉”的重要基础设施，也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体现。

　　本文讲述的是杭州一个火车司机世家60年来的故事。

　　归建国一家四代火车司机：从爷爷的弟弟归四福，到父亲归寿根，再到他自己，直至他的儿子归华。

　　这一家四代火车司机，所开的火车，也从蒸汽机车，变成内燃机车，再到现在的电力机车，也更替了“三代”。而火车的速度，更从当初时速数十公里的“老爷车”，提升为如今时速200公里的动车组。

　　时代的发展变迁，在归家四代火车司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而这个火车司机世家，也亲身经历并见证了新中国成立60年来的铁路发展变迁。

　　故事，显然远未结束。

　　本报记者日前来到这个平凡却颇有传奇色彩的火车司机世家，归建国正抱着15个月大的孙子归逸凯，脸上充满幸福的笑容：“这娃儿，将是我们家的第五代火车司机……”

　　一代代人的执著与追求，起始于祖辈的一个美好心愿——

　　开最先进的中国火车

　　“我们家的第一代火车司机，是我爷爷的小弟，他的名字叫归四福。”

　　与新中国同龄的归建国，对这位早已过世的小爷爷的记忆，大多与火车有关。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归四福不知讲过多少次的一个故事：

　　那是在解放前。有一次，一列火车的锅炉出了点问题，中国司机搞了半天也没修好。后来，有一个日本技术员来了，没几下就弄好了。走之前，那个日本人傲慢地说：“中国人，真没用。”

　　“我的小爷爷做火车司机，是迫于生计，只想养家糊口。但日本技术员的这句话，仿佛是一块烙在他心中的伤疤。”归建国告诉记者，新中国成立后，归四福还开了一段时间的火车。“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岁月，不过他还是经常跟人念叨：像我们开火车的，现在也开始过好日子了。可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也能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火车？”

　　为了这一梦想，归家的一代又一代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火车司机这一职业，并为此付出了努力。

　　归建国的父亲归寿根做了10多年的火车司机后，转做管理工作，并参与筹建了金华铁路司机学校，在1999年去世。

　　1966年，归建国在杭州铁路司机学校毕业，开始做火车司机。1997年，他成为杭州铁路汽车修理厂厂长。目前已退居二线，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

　　现年31岁、归家第四代火车司机归华的“接力棒”，更显传承色彩：他就读的学校，是祖父参与筹建的金华铁路司机学校。他毕业成为火车司机的时间，正是父亲不再做火车司机的1997年。

　　今年3月，归华正式开上动车组，“我们几代人开的火车，一代比一代先进，离祖辈的梦想也越来越近了。”

　　从蒸汽机到内燃机，再到电力机，不断更新换代的驾驶室见证——

　　提速越来越快

　　“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捡破烂的，仔细一看，是开火车的。”

　　归建国的小爷爷、父亲，开的都是蒸汽机车。“我自己也开过10多年蒸汽机车。这是一个又脏又累的差使，工作条件很艰苦。那时候，驾驶室里根本不可能有电风扇，夏天像个大烤炉，一上车就浑身是汗，一路上拼命喝水，避暑药随身携带。冬天四处透风，冷得要命。吃饭像打仗，吃慢了就成了‘煤灰拌饭’。下班回家，除了眼白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

　　令归建国等人难受的，还有如“老爷车”般的速度。“从杭州开到上海，慢的要13个小时左右。因为是单线铁路，列车交汇得分段控制、人工扳道，加上一路上有很多个小站要停，根本跑不快。”

　　“当时国家经济还很落后，大家的工作与生活条件还很差，这点苦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其实，在小爷爷、父亲和我的心中，最不舒服的，还是所开的火车全是外国产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国人自己制造的“东风”系列内燃机车面世，这是一个标志性的里程碑，也使归建国一家备感振奋。

　　“1976年第一台东风4型内燃机车来到杭州，我很幸运地成为这辆车的司机。延续了三代人的‘开国产车’夙愿终于实现，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天天都像过节般兴奋。”归建国指着一张他坐在驾驶室里的发黄照片对记者说，“这张照片还上了报纸呢。”

　　从那时起，驾驶室里，也开始有了小电风扇。不过，内燃机的巨大噪音和浓烈油味，还是经常使归建国吃饭时难以下咽。

　　“接力棒”传到归华手里时，蒸汽机车已渐渐没了踪影，线路也从单线变成了复线。2006年完成的电气化改造，更使火车跑得又快又稳，驾驶条件也有了明显变化。

　　归华小时候常常问：“爸爸，你什么时候能穿得干净一点啊？”如今他自己上班都提着小皮箱、戴着大盖帽、打着领带。

　　“现在开的都是电力机车，还有动车组，驾驶室有空调、饮水机、冰箱等，祖辈当年是想都不敢想的。”归建国感慨地说，现在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动力越来越足，就跟祖国的发展一样……

　　火车在不断提速，生活水平在不断改善，这个世家的梦想也在不断延续——

　　希望第五代开磁悬浮

　　“我小时候，一间只有17平方米的房子里，住了8口人。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只能躺在地板上。1966年，我开始做火车司机，父亲说开火车太累，一定得休息好，才花了2元钱买了一张小木床。这张床放在角落里，兄弟姐妹都很羡慕。”

　　归建国和妻子现在住的房子也不大，是间7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不过，他已经很满足，因为儿子归华已按揭买了房子。

　　最令这个火车司机世家备感自豪的是，归寿根、归建国、归华都是共产党员，而归华通过一系列严格的资格培训、考试，终于在今年3月开起了动车组。

　　归华现在跑的路线还是上海、宁波、金华。这条线，他的曾叔祖跑过、他的爷爷跑过，他的父亲更是跑了几十年。只是归华开的，是已跨入世界先进行列的动车组。

　　“听说规划中的城际客运系统，今后行车时速有望达300公里，杭州到上海只要40分钟，而且发车密度可以缩短到5至10分钟一班，如公交车一般。”归建国父子兴奋地对记者说，火车时速的不断提升，将会改变大家的时空观念，而经济社会的发展速度与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将随之不断提速。

　　“浙江有望率先实现铁路现代化。我希望孙子长大后也能做火车司机，成为归家第五代火车司机，开的是时速300公里的磁悬浮。”

　　抱着15个月大的孙子，归建国仿佛看到了归家的梦想在不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