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读到过著名诗人韩作荣写的一首题为《冬天的树》的诗,其中有些句子至今未曾忘怀——树在冬天静谧着,透过枝桠/你会看到一片炸裂的天空/鸟巢是装满声音的果实/多汁的鸟在空间荡出水的粼纹/树在冬天喜欢独处,安于寂静/风是位忧郁的邻居/一株静默的树守望冬天……
这样的诗句曾令青春年少时的我为之感动。多年来,我也一直把自己视为树的挚友。在冬日的城市,我们经常会看见一些虽有几分憔悴,但依旧苍翠的绿树在 西风的奏鸣曲中卓然挺立于公园、街道、广场,用她们绿色的身影,守望着这个萧瑟的季节和变化中的城市。
每次从这些树边走过,我都会放慢脚步,观望许久,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很温情的感觉。其实我也不一定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我知道它们也只是这座城市中的一位平凡者,或许是一名匆匆的过客。在冬日里每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总会披一件风衣一个人在居所附近的小街散步,看到一个个现代化的楼盘或建筑物拔地而起,我在为时代的进步、城市的发展而感叹之际,也时常为岁月和青春的流逝而伤怀,许多极具江南风情的旧建筑、老房子、老街和过去的生活场景逐渐逝去。但有些东西毕竟是不会消失的,每当在冬日的街道,看到梧桐、冬青、银杏、杨柳、红枫,我对旧时光的怀念会一下子转化为对新生活的无限向往,因为我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春意盎然的希望,感受到每天崭新的阳光正照耀着我们的心灵。
在南方不太寒冷的冬季,同一棵棵绿树邂逅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每次,我都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在我书房的墙上,贴满了各种树的叶子,热情的红枫叶,优雅的银杏叶,平凡的梧桐叶,柔美的柳树叶……我都一样地珍爱,也曾为它们撰写过一些美丽的诗文,以纪念我们一起度过的平凡岁月和青春时光。
其实在城市里,每天都有许多人同这些树擦肩而过,但又有几个人会稍微停顿一下脚步呢?在这个日益繁华的商业都市,人们的生活方式是快节奏的,有太多的风景在诱惑着他们,谁会有闲情逸致去面对这些行道树呢?但我始终认为在今天这个网络时代,依然有心情去观望一棵绿树的人,一定是一位生活中充满诗意的浪漫主义者和一位富有爱心的人。
曾经有那么一个冬雨初霁的黄昏,一位抒情的女孩将我深深地打动。那天,我照例漫步于一条长满法国梧桐的小街,迎面走来一位穿红风衣撑碎花伞的女孩。渐渐地,她走近了,我看清了她的脸,是清秀而甜美的那种,漆黑的发际上戴着一顶蓝色的贝雷帽。她在一棵被雨水打湿的梧桐树前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摘下一片扇形的叶子,端详了很长时间,然后夹进一本记事簿中,才微笑着离去。
我为在冬日的城市还能见到如此诗意的场景而欣慰,更为这些冬天的树在寒冷的季节里给人们带来的温暖和希望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