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时，家中那几盏老煤油灯被母亲收了起来。看着灯盖上一层厚厚的蓝灰，我知道长时间没有使用它了。母亲说，自从通电以来，家中只是在偶尔停电时才用得上。家中有很多盏煤油灯，我却唯独钟情于那一盏马灯。

　　少年是一段缤纷多幻的时光，从小学到中学，伴我夜读的是几盏煤油灯。

　　在老山深处像我家这样的还算是知识分子，父亲和大哥都上过学。多年在家里积下了一批数目不少的墨水瓶，母亲常选一些底瓶比较平稳的墨水瓶，剪去合金瓶盖，换上一个铁皮盖，装上一支铁片裹起来的棉花芯；再用铝丝在瓶口打了一个提钩，加上煤油后一盏新灯就完工了。夜下的煤油灯在乡下，每家每户都悬得很高，昏暗的灯光并不能照亮低矮的老屋子。仲夏的夜晚总是十分凉爽，祖父和父亲都在屋檐下摇蒲扇交谈着天气收成之类的话题，祖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父亲做些小活。此时我和母亲都可以独自使用一盏灯，我在灯下写作业，母亲在灯下做自己的针线。此时，母亲总不时唠叨几句“做完了早点睡，明早又叫不起来，眼睛都近视眼了！”

　　有灯的日子，那是一些快乐的时光。上中学后长期寄住在镇上一家老医院，由于房屋破旧，没有电灯，晚上仍然使用煤油灯做功课，常常几个师兄师姐们都会在各自完成功课后过来聚在一起讨论学习。夜深了，在老街一片漆黑和寂静的深夜，小屋的窗总是在深夜的漆黑中显得很明亮，一堂欢歌笑语，时而哄堂大笑，时而朗读声大作，时而唱上一段《回娘家》。如果是突然一片寂静，那肯定是楼上的一位老医师下楼了，此时免不了吃上一顿“政治夜宵”，才惺惺地让伙伴们离去，然后偷偷乐上一乐，钻进被窝。

　　父亲每逢赶集都会捎上半瓶煤油，即使不来也会让乡亲带来。那时每个周六，我都会回家拿点米或菜等生活所需，然后为家里做些家务活。周日回学校，但通常会错过回校的时间。在周一清早，父亲和母亲都会在凌晨4点多钟就起床，准备了吃的让我带上。我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学校，学校对迟到是处罚很严的。我计划着回校的时间很早，母亲提着灯在我前面，借着灯光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行走，我紧紧跟在后面。听着她说生活，做人处事的故事。直到东方渐露白霞，大可放心自己儿子安全了，才让我一人走。我一直让她回去，她就站在较高的路旁，远看我走远还叮嘱道“星期六不补课就早点回来啊！”其实，说心里话到现在我仍不知道，在那么一个个清早，母亲是在看不见我后多少时间才回家。

　　岁月蹉跎，光阴若丝。今年1月，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父亲得了重病。我回到了时隔8年没回家过年的老家。在医院，重病在床的父亲看着儿子不远千里赶回家，心情十分激动，母亲不停地流泪，就怕我再也见不到父亲。看着父亲瘦小的身躯，说话显得很吃力。但父亲很开心，叫我吃水果。我强忍着泪水，我一直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在父亲面前坚强。在父亲住院的日子，我一直守在父亲身边。

　　回到久别的老屋，一切是那么的亲切，参天的老杉树，葱绿的兰竹，低矮的泥巴墙，长满青苔的老井，还有机警的老猫和熟悉的煤油灯。这些年月的奔波仿佛就似一场梦，回家好像是从梦中苏醒。我在家里只匆匆住了一个晚上，灯下又是那个亲切而熟悉的背影，母亲边忙着烧饭，边诉说父亲的病情。长年的劳累，皱纹爬满了她的额头，那双看着我长大的眼睛此时带着丝丝泪水，语声也带着沙哑。母亲并没有一开始就问及我在外面的工作情况，只说了一些家中的变化。8年了，大山深处终于通电通路，住上了新的房屋，部分人家都有了电视和电话。父亲也拿出了仅有一点积蓄，在众乡邻的帮助下盖了自己的新楼房。而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过了58年，现在也许可以告别那些艰苦的日子，包括没有电的日子。但母亲很珍惜留下的煤油灯，在闲时，母亲总会给灯加些油，用她的话说，在停电或其他时候还会用的。

　　在人与人之间产生的情感中，我认为亲情建立在所有的一切之上。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在走过黑夜时，走过崎岖不平时，总有一盏明灯在前面照亮。她看似不起眼，也许不够明亮，也许会被风雨吹打，但她绝对是一盏不灭的明灯，会伴你穿过黑夜，送你到天明。有人说母爱是宽阔的海洋，她有无比的胸怀让你畅游；父爱是高山，他巍峨雄伟，广阔千里，给你丰富的生活资源和奋斗目标。我说，母爱如灯，父爱如芯，是亲爱的他们创造了我们，无怨无悔地为我们照亮到天明。

　　

　　［作者简介］陶永贵，男，２２岁，贵州金沙县人。２００５年中专毕业后来浙江打工，先后做过车间员工、货车司机、生产主管、销售员，现在义乌一家公司企业报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