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约型社会的提出,缘起于资源的匮乏与环境的退化。但如果仅仅从这一角度出发理解节约问题和构建节约型社会,那不仅在理论上是片面的,在实践上也会对节约型社会的构建形成限制。实际上,劳动时间的节约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具有生产、消费与人的全面发展效应,也体现了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的统一。
罗润东 王 璐
节约理论的渊源
在经济学理论中,关于“节约”问题的研究历来构成一个重要命题。古典经济学、马克思经济学和当代西方经济学均从各自的理论体系给予了表述,已经形成了极具科学价值的结论。
古典经济学的生产与分配视角。在《国富论》开篇,斯密详细论述了劳动分工、劳动节约与资本积累、财富增长的内在关系。斯密认为,财富的创造和增长离不开能够节约时间和提高效率的劳动分工;同时,参与分工和交换的劳动者在追求自身利益的过程中,又会不断增进社会的整体利益。这正是由“看不见的手”所塑造的整个社会的节约。
马克思的劳动时间节约理论。在经济理论发展史上,对节约问题作出深入探索和精辟剖析的是马克思。“劳动时间的节约”规律,被马克思认为是推动资本主义经济不断前进的巨大动力。由于劳动消耗的多少是以劳动时间来衡量的,因此一切节约,归结起来都应当是劳动时间的节约,而且马克思将这一命题精练地表述为:“真正的节约(经济)=节约劳动时间=发展生产力。”以劳动时间的界定(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和范畴区分(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为基础,马克思建立了关于劳动时间节约的理论,它涵盖了微观和宏观、生产和消费、数量和质量等各个层面,探讨了节约劳动时间对人的自身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促进作用。
新古典理论的稀缺性假设。以“稀缺性”为前提,新古典理论从资源配置角度分析节约问题,探讨如何实现有限资源的最佳配置,以达到人类需要的最大满足。当然,稀缺并不是指资源绝对量的多少,而是相对于人的欲望而言的稀少状态。随着人的欲望的不断扩张,资源的相对稀缺性增加,使得人们用于消费、生产、分配、交换等一系列活动的时间越来越有限。因此,在既定资源和既定时间的约束下,如何通过节约来提高经济效率就成为经济学界需要探讨的重要问题。
节约的多重效应
节约的生产效应。对科学技术促进劳动生产率增长问题最早作出科学阐述的,是马克思的劳动时间节约理论。在《资本论》中,从探讨商品的二重属性——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关系开始,马克思提出商品的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抽象劳动,并且是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这样,劳动、科学技术、经营管理、资本和土地,都会对劳动生产力产生影响,并间接地影响必要劳动时间以及价值量的变化。
此外,马克思还从分工与协作对提高劳动生产率的角度阐述了劳动时间节约所带来的生产效应。马克思认为,分工的发展史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史,甚至可以说,分工就是生产力发展或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必要前提。
但是,对于分工提高劳动生产力来说,马克思并没有局限于提高劳动熟练程度、节省劳动时间、机器发明与运用的一般分析上,而是强调了分工组织产生的协作作用。马克思认为,分工基础上的协作“提高了个人生产力,而且是创造了一种生产力,这种生产力本身必然是集体力。”显然,这里的关键是通过协作而产生的“合作剩余”。今天的现代企业,正是因为协作产生合作剩余,才带来生产效率的提高。
节约的消费效应。马克思指出,“真正的经济——节约——是劳动时间的节约,而这种节约就等于发展生产力。可见,决不是禁欲,而是发展生产力,发展生产的能力,因而既是发展消费的能力,又是发展消费的资料。消费的能力是消费的条件,因而是消费的首要手段,而这种能力是一种个人才能的发展,一种生产力的发展”。在这个基础上看待生产和消费的关系,必然是“生产为消费创造作为外在对象的材料;而消费为生产创造作为内在对象、作为目的的需要”;因而“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如此看来,发展生产力与发展消费能力,包括发展消费资料都是同步的,即消费能力的提高也是个人才能的发展,这本身就是一种生产力,是节约消费效应的体现。
新古典理论则从稀缺角度剖析该问题。比如,相对于人的无限需求与欲望而言,时间是一种稀缺的资源。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经济总量的不断增长,人们对时间的需求会不断增加。20世纪60年代后,加里·贝克尔开始在《时间分配论》中引入时间变量来剖析消费问题,即“新消费者论”思想。在这一理论中,消费过程是需要时间的,因而购买一种物质资料或一种服务并不构成最终的经济行为,即消费不仅仅是为了消费。例如,人们购买汽车的目的不是为了汽车本身,而是为了得到以汽车为物质基础的服务。这里的关键是加入了时间因素,时间价值等于个人把这段时间用于工作时,能为之带来的货币收入。因此,作为一种稀缺资源,时间同时也就有了它的“机会成本”,为此,消费者将试图用那些需要时间较少的手段实现自己的偏好。
节约的人力效应。在历史上,马克思第一次对自由时间作出科学界定,并进而揭示了自由时间对于人的全面发展的根本意义。按照马克思的理论,自由时间也就是必要劳动时间以外供个人随意支配的闲暇时间,它是劳动者生活时间的一部分。而缩减必要劳动时间,就会给所有人腾出了时间,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在这里,马克思一方面指出了自由时间的来源,即自由时间是由劳动时间的节约获得的;另一方面,他也把自由时间与人的发展结合起来,明确指出自由时间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条件。
在马克思所设想的消灭了资本主义分工和私有制的未来社会,劳动时间的节约和自由时间的增长,是获得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重要保证。在马克思看来,一旦人们缩短了必要劳动时间和增加了自由时间,就会形成良性循环,比如自由时间里增加了个人充分发展的时间,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推动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这时,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就会达到协调一致,这也就是人的存在价值的充分展现。而且,自由时间的充裕必然促进劳动意义的变化,即由谋生手段转变为生活的目的,转变为自由自觉的活动,从而排除异化劳动对人的限制,促进人的创造性能力的发挥。因此,人的发展也将真正表现为,既是社会发展的手段又是社会发展的目的。
社会发展的实质是人以及人类的生存方式的不断完善过程,它是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们对理想社会形态的追求与实践过程。节约型社会的构建涉及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也必然需要以劳动时间节约为基础和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讲,劳动时间节约理论部分地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伟大构想。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