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凝视长江边的世界文化遗产——
大足石刻何以延续千年
本报记者 高心同
火爆全网的中国首款3A游戏《黑神话:悟空》中,“那只猴子”挥动棍棒穿越风雪、拾级而上,将笼上暮色的地狱变相龛和金碧辉煌的千手观音带到了玩家面前。这也让场景的取景地,有着中国石窟艺术最后辉煌之称的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迅速翻红。长江文化考察队第二路的重庆首站就来到此地。
大足石刻位于重庆市大足区境内,建于唐末至南宋间,有摩岩造像五万多尊,以宝顶山和北山的规模最大、刻像最集中、造型最精美。它是世界八大石窟之一,199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大概3年前,《黑神话:悟空》创作团队来到宝顶山,对石刻进行实地取景拍摄。今年游戏推出后,游客更是络绎不绝。”宝顶山石刻管理中心副主任曾庆川告诉我们。
曾庆川介绍,宗教与世俗的完美相融,构成了宝顶山石刻的鲜明特质。在石壁前走过,上一秒,眼前的画面还是神仙腾云驾雾,下一秒,便是市井百姓在烧菜洗衣。
“你们看文殊菩萨手中的七级宝塔,能想象得到它高近1.8米,重近千斤吗?文殊菩萨的手臂向外探出2米,手托宝塔,悬空八百多年而不坠落,你们知道这之中有怎样的奥秘吗?”在雕于峭壁上的华严三圣像前,面对这些头顶崖岩、脚踏莲花、高约7米的石像,曾庆川为我们揭示大足石刻背后古代造像的“黑科技”。
“秘密就在文殊菩萨身上,那看似轻盈飘逸的袈裟衣袖上。”他解读道,一方面,衣袖内侧和石像身体相连,宝塔和手臂的重量,得以巧妙地引向主像身上;另一方面,衣袖、佛手和石像的膝盖之间,一个三角形结构悄然形成,从而提供了一种稳定的支撑。
“大足石刻历经千年仍模样完整、色彩如初,这背后,一场守护石刻的接力在先人与今人之间展开。”曾庆川介绍,早在雕凿之初,宝顶山石刻的创刻者、南宋赵智凤为减少雨水对佛像的侵蚀,就在佛像上缘雕凿雨棚,又在石刻内部设置精细的导雨槽。
今天,从保护石刻出发,人类的智慧更是有加无已。据了解,考虑到大足石刻周边区域潮湿,容易滋生微生物,清华大学在此建立了专门的科研观测点。
而民间的守护,则像偏僻散布在山间的大小石刻一样默默无闻。
“在山中石刻所在的洞窑前,有一些简易搭建的窝棚。一些安静的身影,数十年如一日守在这些简陋的窝棚里,只为保卫石刻的安全。这些人是大足的村民,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大足石刻义务文保员。”同行的当地讲解员李凤告诉我们,不知从何时开始,当地村民承担起对石刻的义务保护工作,自发组织轮值,甚至举家出动。
把宝贵的年岁,献给满山沉默的石头,值得吗?面对我们的困惑,李凤现身说法。
“有一次,我在向游客介绍石刻《牧牛图》时,一只斑鸠落在了牧人身上。当它飞走时,牧人手臂上被蹬落一层黄沙。我顿时很心痛。”她说,几乎每个大足人从小就会被教育一句话:保护石刻。这份守护石刻的情愫,已流淌在大足人的血液中。
除了吸引游客年复一年奔赴前来,这里也孕育了“大足石雕”这一国家级非遗项目。在大足石刻群的山脚村落,我们登门拜访了该项技艺的传承大师,大足石雕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能风。
进入刘能风的工作室,形态万千的石雕作品堆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这石雕手艺,我坚持了40年。拿起锤子,我就开始雕凿;放下锤子,心里也在琢磨。”怎么才能把石雕雕好?刘能风认为,要高度还原大足石刻技艺的原貌。为了将石刻看得更细一点、学得更透一些,他曾在大足石刻窟内连住数晚,也曾在崖边睡过一整夜。
“一门手艺要想活下来,不能只有对前人的传承,后人还要有所创造。继往开来,才能生生不息。”说到这里,刘能风话语间的重庆味似乎更浓了。
(本报记者 高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