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轰向“奥数”的火力有点猛。先是，央视新闻频道专题报道奥数现象；接着，北京市宣布严禁将奥数成绩与升学挂钩；然后，人民日报连续刊文进行反思。

　　中央媒体开炮，乃因虽叫停之声不断，奥数却有禁无止。自己所在的城市，N年前也曾取消小学奥数竞赛，可各种班没怎么闲着。疯狂的奥数，几乎绑架了中国的学生和家长。这是一组有点吓人的数字：90%以上的中小学生多多少少沾过奥数的边；单独培训，一个孩子一个月得花上万元；每年参加竞赛的学生呈30%增长。

　　我是家长，跟你一样，也希望孩子打小聪明伶俐，也害怕输在起跑线上。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花朵都有提前绽放的理由。于是，不再指望孩子课外这也学那也学，以后定要成为这个家那个家，毕竟那是极少数，还是做个普通人，一如《侏罗纪公园》那句经典台词：“生命会找到他自己的出路。”

　　先看一道题。一商人有头驴，准备穿过1000公里沙漠，到大集上贩卖3000根胡萝卜，驴每次只能驮1000根，每公里吃掉一根。问：最多能卖出多少？我脑袋想了又想，手指掰了又掰，愣是没算出来，遑论家中的小朋友。这就是小学奥数。

　　个别孩子，在数学上是块料，有特殊爱好，有富余时间，偶尔涉猎一下下，倒也没什么。如果整个群体趋之若鹜，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会这样？或可这样来解释：作为一种惯常，生存与繁衍是个体行为背后的强大动机。凡是可以增加自己在竞争中生存和繁衍机会的事情，都有追求的动力，而且随着可以带来成功的大小排定次序。个体在群体中的排名至关重要，牵涉到声望与资源的获得，一点小改变，结果大不同。成人如此，眼中的孩子也应如此。

　　这里有一个前提，追求的事情得是有效率的。当各种兴趣班成为一种群体博弈，成为一种集体行动，效用会大打折扣。个体看似理性的选择，往往会造成最坏的结局，降低集体的福利。

　　就小学奥数来说，从选修课到必修课，从富有弹性到缺乏弹性，已成学生的负担。教育支出和宝贵时间，不能保证成绩如何如何，日后考上一个好学校，将来会成为数学家。那些世界顶级数学大师，比如我的校友陈省身与谷超豪先生，小时候估计没有参加过什么奥数竞赛。你会说，我这是培养兴趣、开发智力、提高品位呀。话没错，但还得问问，孩子是否有这兴趣，有这精力，有这时间。就算满足这三个条件，千万别逼他当陈景润，也许他只是像陈景润一样的齐白石。

　　都说杜甫很忙，都说孟母很忙，感觉还是孩子最忙。他们身上背负着一个家庭巨大的未来，为一种不可预期的“幸福”在不停奔跑，担心被人落下，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其实，一个不那么快乐的童年，很难换来日后一个幸福的人生。而我们只会教孩子如何成功，如何出人头地，却很少告诉他们如何留存自我空间，更没学会跟孩子一起，牵一只蜗牛去欣赏一路风景。追求归追求，努力归努力，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对于个体而言，现实社会总是存在着一堵“未知之幕”。任何个体无法预测未来会处于哪一个社会阶层，也都存在着不成功的概率。看来，我们跟孩子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群体博弈都有一个多项分值供选，假如学奥数是3分，不学是1分。如果能改变游戏规则，让前者变成1分，后者变成3分。这时，博弈就不复存在。破解“奥数”这一难题，办法还是有的。这几个关键词，或许就很管用。摘钩：像北京市那样，杜绝奥数与升学之间的任何关联；问责：有违规的，一查到底，严厉处罚；均衡：缩小校际教育资源的差距，越早越快越好，但有难度；理性：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防打盆水洗把脸，稍微醒醒，尽量少干点自己花钱孩子遭罪的事。

　　教育，应该是一种留白的艺术：30%是启发，70%是等待。我想，这70%就是一个花朵慢慢绽放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