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蒋蕴　陆遥

　　这里，常常是离台风最近的地方。

　　苍南县霞关镇，几乎每次台风在温州登陆，都是首当其冲。

　　8月4日，记者来到这里时，为应对超强台风“梅花”，当地已经启动了应急响应。一路上，苍南县壹加壹应急救援中心主任张炳钩一边在网上密切关注着台风路径，一边给各个志愿服务队负责人打电话。

　　“壹加壹”，是全国第一家经民政部门批准的正式登记注册的民间应急救援组织。成员已经有近千人，都是温州苍南当地的普通百姓，他们是出租车司机、医生、护士、私营企业主、公务员、学生……

　　几乎在每一次灾难面前，都有这些民间志愿者的身影。

这里最先触到风

　　在霞关人心里，台风像是他们最熟悉的客人。

　　此时的大海，还是一片怡人的平静，孩子们在岸边嬉戏。只有一艘艘陆续回港的渔船提醒着人们，一个老朋友，即将重来。

　　几乎霞关镇上的每个人，都能讲几个他们与台风的故事。从小到大，“台风”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主题之一。

　　霞关镇古称镇霞关。明代初年，为防御倭寇入侵，朱元璋曾派兵镇守霞关，故冠之“镇”字。清康熙年间，水兵驻扎于此，据传，清晨时，水兵看到旭日东升，光照云海，红霞满天，五彩缤纷，清澈的海水映得一片通红，蔚为壮观，故名为“霞关”。

　　这个浙江省最南端的滨海集镇，东南濒临东海，与福建海域连接，西与福建省福鼎市沙埕港隔海相望，陆地总面积34.5平方公里。

　　每年的这个时候，这个人口不到3万的海边小镇，总会成为关注的焦点。

　　苍南县被称为“中国台风县”。2006年，超强台风“桑美”在苍南县马站镇登陆时，近中心最大风力超过17级。在省气象台的记录里，当时霞关镇的最大风速68米/秒，成为建国以来浙江省测得的最大风速。

　　2007年，台风“韦帕”登陆霞关，登陆时近中心风力达14级。继“韦帕”之后不到20天，台风“罗莎”又登陆霞关。

　　为什么台风“偏爱”这片土地？省气象台的专家告诉记者，这与苍南县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台风登陆地基本集中在苍南县霞关镇和金乡镇，从地理上看，这两个镇从陆地向海外微凸，霞关镇位于浙闽交界处，像手一样伸向大海，护住了福建的沙埕港。于是，它往往成为台风最先接触到的地方。”

　　同时，由于浙南鳌江流域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多年平均降雨量大，且降雨集中，多为锋面雨、台风雨和雷雨。尤其是台风暴雨历时短，强度大，容易形成洪水泛滥。

　　于是，每一次台风来临前，霞关就成了人们最惦念的地方。

雨夜生命大营救

　　“梅花”袭来前，走在霞关镇上，许多房屋的门窗已经用木板进行了加固，屋顶的瓦片也用专门的砖块压住。

　　镇干部告诉记者，他们已经通过无线电通信、打电话等手段，通知全部渔船归港避风，并开放镇避灾安置中心和村避灾安置点，引导地质灾害点周边村民和住危房的人到避灾点避险。

　　真正直面台风的时候，是让人心悸的。

　　“别看平日里的霞关是个平静的小渔港，台风打过来的时候，会掀起十七八米的狂风巨浪，那叫一个吓人！”志愿者王剑说，由于经常要发生山体滑坡，他要开着车沿着山路一路排查。

　　王剑是苍南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他为当地人所熟知的另一个身份，是“壹加壹”出租车防汛应急服务大队的志愿者。这是全国第一支运用出租车车载GPS全球定位系统防汛防台的应急服务队，包括王剑在内的128名“的哥”，成为了最早的一批志愿者。

　　距离霞关镇中心10公里开外的新林村就在山边，台风来时常常发生地质灾害。80多岁的杨家旋老人回忆起了2年前的情景：“起先看着‘莫拉克’好像风力不算大，还觉得自家的石头房也挺牢固。后来，亏得王剑开车把我送到了镇里的避灾安置室，躲过了那多风多雨的三天。”

　　风雨夜，山路崎岖，很多村民平生第一次坐汽车。很多人晕车，忍不住都吐在了车里。王剑没有怨言，默默地用毛巾擦干净，再去接下一批村民。一天下来，十几条毛巾都用完了，转移群众的任务还要继续。

　　王剑说，那个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就直接用手去掏那些秽物。就着车外的大雨，把手冲洗一下，就立马接着奔向下个目的地。

　　每一次强台风袭击苍南，就会有百余名出租车、自备车、民防、医疗的志愿者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一批批船上的渔民、低洼地带群众、旧房危房居民转移到了防台避灾点。

　　觉得饿了，就吃点盒饭、面包，找不到地方过夜，就在出租车上将就一晚上。成立近三年以来，“壹加壹”的志愿者用无私的奉献，换来了这样一串生命数字：9次抗击台风、1次抗击龙卷风、1次抗震救灾以及80多次各项爱心活动，转移群众7万多人，救助受伤人员1500多人。

集结草根的力量

　　在苍南灵溪镇的一处避灾安置中心，随着主汛期到来，二楼物资仓库已经配备了牙刷、牙膏、毛巾、草席、被褥等生活用品，以及应急灯、手电筒等应急设备。

　　这是“壹加壹”和当地乡镇合作建立的应急避灾点，一旦台风来临，这里可以转移群众上千人。苍南县民政局救灾救济科负责人告诉记者，像这样的乡镇级避灾点，苍南全县已经建了15所。

　　每一次台风的到来，都考验着“壹加壹”这个民间应急救援组织的协作能力。一方面要制定合理、完善的完全保障机制，一方面要周密组织、妥善安排，做到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上个月，张炳钩给民政部救灾司综合处写了一封信，希望申报全国灾害应急救援志愿服务的试点。“在抗灾救灾和突发性公共事件的应急处置中，我们的志愿者已经成为政府应急救援力量的有效补充。” 张炳钩说，眼下，国家正在建设抗灾救灾志愿服务体系，这为“壹加壹”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接下来，“壹加壹”将在乡镇成立服务站，并在村、社区、居委会试点。张炳钩透露，他们正在准备购买生命探测仪、用于空中搜救的小型直升机等装备。

　　发源于民间，成长于民间，为百姓提供服务。苍南“壹加壹”应急救援中心一直在探索一种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

　　张炳钩说，近几年他们陆续成立了自备车防汛应急服务队、医疗应急救援服务队、灾后重建义工联合分会、灾后心理干预志愿者服务队、民防应急救援志愿大队等，形成了“防汛抗台志愿者联盟”，现在志愿者人数已接近千人。他认为，防灾减灾的落实，主要在基层。基层志愿应急队伍以属地管理为主，对当地的地形、气象、人文环境熟悉，可以迅速有效地出击，处理各类突发事故。

　　眼下，“壹加壹”有28个项目和队伍是和不同的政府部门合作组建的，他们不仅在抗灾救灾的时刻发挥作用，也活跃在慈善公益领域。志愿者们自发组织孤儿帮教、关爱孤寡老人等活动，在县文明办、老龄委的支持下，还组建了关爱空巢老人基地。

　　两年前，“壹加壹”创办了自己的网站，结合视频、游戏和文字，普及应急避险的科普知识，成为温州市首家公益性公众应急避险常识宣传网站。

　　“壹加壹”的标志，是两个环绕起来的爱心。志愿者们告诉记者，这其中另外一层含义，是一个人和另一个手握着手。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标志，张炳钩解释说：“我们想传达一个理念，在灾难面前，只要每个人心连心、手牵手，团结在一起，这样‘壹加壹’，自然能生发出战胜困难的无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