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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7版:观天下·人物

日前,池田澄江率日本遗孤感恩访华团抵京,受到温家宝接见,遗孤版《说句心里话》让总理眼眶湿润

日本遗孤的三段人生

  在过去的65年里,她先后有过三个名字:徐明、今村明子和池田澄江。

  她是战后数千日本遗孤中的一个代表。

  11月8日,池田澄江作为团长的“日本遗孤感谢中国人民养育之恩访华团”又踏上了中国的土地,看望了他们的养父母代表,对中国人民表达了谢意,并受到了温家宝总理的接见。

  对这群特殊的日本人来说,中国是另一个家。

  徐明:

  养父母的爱超乎寻常

  池田澄江的父亲是原驻扎中国东北的日本军人,1945年日本投降后,父亲被苏联红军带到了西伯利亚,母亲带着5个女儿逃难,来到了位于黑龙江牡丹江市的日本难民收养所。一对李姓和王姓的夫妻收下了小池田,后来又介绍给一对没有孩子的徐姓夫妇收养,小池田被起名徐明。

  幼时的徐明被其他孩子叫做“小日本鬼子”。上小学时,学校组织看《地道战》,看到电影里的日本兵烧杀劫掠,孩子们的仇恨转嫁到徐明的身上,老师教育其他孩子这些坏事与孩子无关。徐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一名教师。

  虽然童年生活异常艰难,但养母却给予了她超乎寻常的母爱。“过年了,别家的孩子有新衣和新玩具,而我什么都没有。养母就把结婚时穿的小棉袄拿出来改了给我穿,我长大一点就放开一点。”

  养父也为徐明的健康倾注了心血,在她刚被收养时,患眼病几近失明,养父背着她到处求治,终于使她的眼睛复明。养父母还历尽艰辛,供她上完牡丹江师范学院,使她如愿成了一名教师。

  1980年的一天,徐明意外地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让她去见一个日本访华团。不会日语的她用手语和日本人交流,还把自己的情况用中文写成信交给一个随团的记者。记者回国后报道了她的故事,一位日本老人看到报道后写信给她,经过10多次通信并确定血型符合条件后,这名家在北海道的老人认定徐明就是她的女儿。

  养母舍不得她走:“我们都70岁了,她回日本,我们怎么活啊?”养父却劝养母:“孩子背井离乡几十年,能不想家吗?她的亲爹亲娘也想她啊。你死拦着,能对得起孩子?”

  1981年7月24日,徐明踏上回日本寻亲之路,同行的还有徐明的三个孩子,最大的11岁,最小的6岁。

  3个月后,当DNA鉴定结果出来后,徐明并不是那位日本老人的女儿。变脸的老人开始撵她出门,又过了三天,老人开始不给徐明和三个孩子饭吃,倔强的徐明却不想因此回中国,她怕一辈子找不到亲生父母。可是她的签证马上就要到期,申请延期又被拒绝。

  今村明子:

  无处安身一度想死

  举目无亲的徐明一度想到了死,并写好了七封遗书。最后,她看着熟睡中孩子的脸,还是选择了活下去。在领事馆的帮助下,徐明和三个孩子来到东京,东京的报社把徐明的遭遇报道了出来,“徐明事件”迅速成为当时轰动日本的热点新闻,还有热心人组织了“徐明支援会”。最终,徐明在1987年2月3日正式得到了日本国籍。

  随后,她给自己取了今村明子的日本名字,“今村”是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日本人的姓,而“明”则是为了纪念在中国的难忘日月。

  不会日语,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要抚养,她的求生之路充满艰辛。她先后在多家餐馆里干过扫地端盘子和洗碗的活儿。后来,她找到帮她办国籍的律师,好心的律师把她介绍到律所试用。她每天早一个半小时到办公室,帮其他人倒垃圾、擦桌子,下班后还看能不能帮人家做点什么。她任劳任怨的付出感动了所有人,试用期从一个月、三个月,一直延长到两年,最终在1989年成为正式员工,法律事务所还把为其他日本遗孤办国籍的业务交给了她,她终于独当一面了。

  池田澄江:

  咖啡馆里巧遇亲生姐姐

  1994年的一个星期天,她在一家咖啡馆喝咖啡,同坐一桌的一个日本老太和她聊起了天,老太说自己有个妹妹50年前留在了中国,也是在牡丹江。老太让她把当时她家的地图画出来,她画了牡丹江车站、难民收养所和当时的一些主要道路,当画到最初收养的李家时,老太太站起来说,你就是我的妹妹。

  她们去做了DNA化验,结果证明就是亲生姐妹。在池田家的户口本上,这个最小妹妹的户口一直保留着,池田澄江的名字也是父母50多年前就取好的,不过注明已经死亡。遗憾的是母亲已在半年前去世,父亲则在从西伯利亚回国后就去世了。

  在给其他归国遗孤办理国籍的过程中,池田澄江接触到1300多名遗孤的材料,这一数字接近回日本遗孤的一半。他们要么从事最苦最累的体力劳动,要么在经济不景气时被裁员,最终吃最低生活补助的达70%多。

  池田看着遗孤们的材料,常常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觉得,日本政府应该为遗孤们晚年凄惨的生活负起责任来。于是,池田和伙伴们站在东京街头,呼吁大家签名关注遗孤的生活。2002年12月20日,他们将日本政府告上法庭。经过了五年多的努力,再加上温家宝总理2007年访日时在国会演讲中提及残留孤儿问题所引起的反响,日本政府于2007年底通过法案,政府援助遗孤,现在每位遗孤每月有约18.6万日元的补助,住房和医疗都免费了。

  池田还是非营利组织“中国归国者·日中友好会”的理事长,去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池田组织日本各地的遗孤捐款,遗孤们在生活艰难的情况下筹到1660万日元捐给了灾区。

  “说句心里话,我有两个家,一个家在东瀛,一个家在中华……”这首被改编过的《说句心里话》,就是包括池田澄江在内的2500多名已经在日本定居的遗孤们的心里话。


浙江日报 观天下·人物 00007 日本遗孤的三段人生 2009-11-22 48256F32002924A64825766F00449F32[B1-俞剑弘] 2 2009年11月22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