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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5版:钱塘江

红军外婆的那些事儿

□吴芸

  红军外婆是我最崇敬的干外婆。据说母亲怀孕时,红军外婆天天给她带好吃的,还时常把耳朵贴在她的大肚上,认真地听我在里面翻筋斗。

  那时,我家的黑瓦房与红军外婆的独立小院,仅几步之遥。有一天,我壮着胆子,独自敲着她家的木门。不一会儿,一位戴着黑边眼镜的老奶奶开了门。她笑容可掬地牵着我的手说:娃儿,又长高了,进来吧! 我开心地打量着小院里的世界。哇塞!五颜六色的花朵,吸引了许多蜜蜂和蝴蝶。这时在二楼阳台上,坐在藤椅上的红军外公,冲我微笑地挥挥手……临走时,我手里抱着一大堆糖果和饼干,别提有多乐了。

  长大了,我对红军的那些事儿渐渐产生了兴趣。可惜,多年前红军外公去世了。去年八一节,我与父母专程前去拜访年过九旬的红军外婆。

  听说我们要去看她,老外婆一大早拄着拐杖,在军区干休所的大门口等候我们。一见到我,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还开心地在我耳边小声说:丫头,你长漂亮了! 

  我紧紧拽着她饱经风霜的手,来到了她现在的小院。我发现那里的土壤空着,便好奇地问:外婆,你现在还种东西吗?她用手扶了下眼镜,笑道:“老了,眼睛不好使。地里的活儿拾掇不动了。”走进大门,一位老阿姨把我们迎进了里屋。巾帼英雄的奖牌,一下子就映入了我的眼帘。外婆笑着说:共产党好,不仅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还给了我那么多荣誉!她坐在红色摇椅上,慢慢和我聊起了过去的事儿——

  当年,外婆参加革命是被地主逼的。十几岁那年,因为家里孩子多,排行老五的她,就被送到地主家当童养媳。地主每天只给她吃地瓜,还经常用鞭子抽打她。有一天,她的小腿竟被地主撕破了一层皮。于是,她咬咬牙逃了出去,恰好遇见路过的红军队伍,就投身革命了。每天,他们要步行七八十里路。受尽风吹雨打是小事,经受“天上敌机轰炸,地上汉奸追”的考验,那才是煎熬。翻越大山时,大家都紧紧拽着树枝往上爬。粮食短缺了,怎么办?那就吃草根呗。把污泥擦干,直接放进嘴里嚼,味道还有点甜。受了风寒或感冒,喝点姜汤,就算不错的待遇。受伤的士兵,有的脓血都发黑了,子弹跟着血水一起流出来,令大伙儿不忍多看。现在电视上,革命英雄被打了许多枪,还站在那里,那是导演的功夫。红军外公当年胸口中了几颗子弹,就昏过去了。过雪山,那可是“拔脚”式地挪着步。途中如有人要生孩子,年长的女兵围成一圈,就算临时产房了。

  红军外婆在部队当过保育员。她管的孩子全是牺牲战友的骨肉,邓颖超大姐也常来看望这些孤儿。至于孩子们的身份,全是保密的。有一次,毛主席看见她,便关心地问:你识字吗?红军外婆涨红了脸,摇摇头。不久,她便被送到延安抗大,参加了“扫盲”学习班。1939年在江苏盐城,经刘少奇同志批准,她与首长的警卫员光荣结婚了。

  外婆一口气说了一个多小时,脸因兴奋而微微泛红。母亲冲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毕竟我们要顾及她是位老人的事实。这时,照顾外婆的老阿姨亲切地喊我们一起吃中饭。

  望着满满一桌菜,老阿姨一边分着碗筷,一边笑道:你的这位外婆听说你们要来,亲自与我一起去买菜。席间,她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还不停地说:娃儿,你们赶上好时光,要珍惜哟!

  准备告辞时,她拿起拐杖执意要送我们一程。当我们走到路的尽头时,她仍然站在那里,还不停地挥着手。那一刻,我觉得鼻尖有些酸。但愿外婆健康长寿,我能年年听到她的那些事儿……


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红军外婆的那些事儿 2009-07-31 2 2009年07月31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