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白帆布工作服,戴上藤编帽子,44岁的马荣贵开始逐一到每个小组蹲点,“拜老工人为师,学习技术”。
“住茅草棚,蹲泥巴地,躺木板床,下雨天在屋里用盆子接水”,都无法浇灭这位一钢厂副书记的“学习热情”。
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炼钢时,老工人们都“瞪大眼睛”,他急忙上前问:“这是为啥?”
坐在老式沙发上,看着白发苍苍、戴着琥珀色老花镜、近年来屡受肿瘤等病痛困扰的九旬老人,意气风发地谈起炼钢的技术细节,让人感慨时光的无情,更让人感怀激情的力量。
近50年过去了,马荣贵依然难忘老工人告诉他的“炼钢就是看火”的道理。
“第一道火是锰火,仔细观察,那道发黄的火就是它。”马荣贵说,锰火“很凶”,风将之刮到附近的庄稼上,庄稼就不长粮食。
听到这里,孙女马治国不禁打断爷爷:“那是你们那会儿还没有环保的概念。”她还指指边上的丈夫徐忠良,“他就是负责技改和尾气回收等工作的。”
马德才也点头说,这些年的系统改造,不但有利于提升技术和提高产量,对环境的改善作用也十分明显。“以前穿着白衬衫走过转炉分厂的‘老五吨’,都会沾上焦黄色的烟渍。”
“老五吨”设备究竟是哪一年上马的?三代人各自打开记忆“黑匣”,展开了一番争论。
这些小插曲,并没有妨碍爷爷的谈话兴致。他从藤椅里支起身来,继续给大家“上课”。“第二道火是烯火……”“第三道火是碳火……”
这时,又有人插话了,毕业于武汉科技大学的“大学生工人”、孙女婿徐忠良轻声对记者解释:“第一道火应该是碳火,碳挥发得快。”
类似的“技术细节争论”,在马家可谓“屡见不鲜”。虽然祖父、父亲和姑父姑妈都已经退休了,但一聊起“杭钢”或是“炼钢”,就没了退休和在职、长辈和小辈的区别。
其实,在马家人的一番小小争论中,记者感受到了产业工人的一些共性:他们对生产要诀一丝不苟,对技术进步怀着浓厚兴趣,对杭钢每一个发展阶段取得的进步既感自豪,又感不足。
马爷爷的一番感慨打断了记者的思绪。他指着“庆祝杭钢创建50周年纪念专刊”上的文章说,“持续创新与百年企业”,这个题目出得好。
“美国人治疗心脏病的设备,一小块特种钢,可以卖20万元,我们的一些普通钢铁,一吨才值个几千元,要尽快缩短这种差距,就得靠技术创新!”
把一个93岁的老人与“产业升级”联系在一起,是平时的我所难以想象的。孙女马治国解释说,爷爷平时坚持看书读报,连“老哥们”去医院看病,他都会关心,治疗设备里是不是用了“特种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