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徽繁昌人字洞探寻古人类足迹——
这道文明之光,穿越200多万年
本报记者 李娇俨 徐添城 安徽日报记者 陶妍妍 关敬生
你能否想象,在长江流域的土地上,曾有250万年前人类活动的遗迹?你能否想象,数百万年前远古生物的真实模样?
20多年前,安徽繁昌人字洞考古的重大发现,将亚欧大陆古人类生存的时间推到了距今200多万年前,如平地一声惊雷,震撼了整个考古界。
长江文化考察队第三路来到芜湖市繁昌区孙村镇长垅村癞痢山,看到那似“人”字的化石堆积裂隙剖面。四年来,考古工作人员不断努力,又在人字洞继续向下挖掘了1.5米左右,发现了更多古生物化石和打制石器。一层层的红色泥土,诉说着重见天日的悠久历史和考古人的不懈探寻。
“我们正在测量人字洞更确切的年代。”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王元告诉我们,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两名工作员正在整理从人字洞中挖掘出的泥土,进行采样。
在1998年至2005年最初阶段的发掘中,经生物地层学和磁性地层学综合研究,“繁昌人字洞”遗址地质年代确定为早更新世早期,距今约256万年至220万年,成为亚欧地区迄今发现最早的人类活动遗址。
但这还是一个大致的时间区间,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通过与相关高校合作,采用铝铍埋藏测年法,将测算出人字洞更确切的“新”年代。
在遗址现场,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一直守在这里,他就是长垅村人盛昌林。从人字洞被发现开始,盛昌林义务守护这里的山林文物40年。盛昌林老人热心地为我们介绍遗址的情况,到了午饭时间,我们邀请他一起用餐,他却说:“我不去了,我不能离开这里。”
盛昌林与人字洞的结缘还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说起。当年,一声开山炸石的炮响,彻底打破了长垅村的宁静,工人们在开山采石时,发现许多形状奇异的骨头,便第一时间找到当时在水泥厂医务室上班、见多识广的盛昌林。这些骨头后来被寄到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最终被鉴定为库班猪的化石。
1998年,国家“九五”攀登专项“早期人类起源及其环境背景研究”项目启动,国家考古队随后入驻人字洞进行考古发掘。芜湖市繁昌区博物馆馆长汪发志告诉我们:“人字洞的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20年,很多珍贵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为了对人字洞进行抢救性发掘,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金昌柱带着当时还是毛头小伙的汪发志,每天步行或坐小三轮上山工作,采集标本。回来后,他们第一时间对标本进行清洗和登记。“自从我们采集到几块疑似人工打击的片麻岩标本和原黄狒化石后,金老师会在晚餐时让我陪他喝几瓶啤酒,开心的心情溢于言表。”汪发志回忆。
自1998年开始,人字洞遗址先后进行了13次系统发掘,出土远古人类加工、使用过的石制品上百件,有人工打击痕迹的骨制品数十件,与文化遗物伴生的哺乳动物化石有数千件、近百种且保存完整,为亚洲是早期人类起源地区之一提供了重要证据。
我们在遗址现场看到了大量人字洞出土的动物化石,王元说:“人字洞动物群中有两种哺乳动物引起了人们的特别注意,分别是原黄狒和中华乳齿象。”
原黄狒是一种与人类亲缘关系较为接近的大型灵长类动物,之前只发现在我国北方地区距今三四百万年的地层中,人字洞遗址中出土的大量高等灵长类原黄狒化石,在我国长江下游地区尚属首次发现;人字洞的大哺乳动物化石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保存完整的中华乳齿象的头骨和骨架化石,它代表了一个新的种类——江南中华乳齿象。长江流域的地貌和生物多样性之丰富,可见一斑,也难怪古人类会在这里扎根生活。
如今,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和繁昌区政府组成联合考古队,借助无人机航拍、全站仪测绘等科技手段,对人字洞主洞堆积中70余件人工石制品和脊椎动物化石的空间分布位置进行精确测量,在化石加固保护的基础上,陆续采集标本,便于后期复原和装架。
考古队还首次尝试将物探技术,包括电阻率法、雷达法、弹性波反射法等,应用到癞痢山洞穴遗址群的考古勘探中,在不破坏遗址保存的基础上,科学而全面地获取人字洞穴及周边洞穴遗址的分布范围、走向、堆积物的厚度等信息。
新一轮的考古工作又在人字洞周边发现了多个地质时代连续且富含文化遗存和动物化石的新地点,这为在皖南寻找百万年的古人类遗存及探讨东亚早期人类演化的环境背景提供了新契机。
人类起源,是人类认识自我历史的一个永恒命题。我们的探索之路,永不止步。
(本报记者 李娇俨 徐添城 安徽日报记者 陶妍妍 关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