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之变奏
方刚
逶迤绵长的浙江第一长度县城古街——松阳明清古街,街道南部的末端部分就是远近闻名的青田码道。何以在松阳的地域里,会冒出个以数百里之外的青田来命名的地名,而且码道是个明显带着航运痕迹的字眼,有多少八方游客旅行至此大惑不解……
晚清时节,青田船运业务清淡,素喜闯荡冒险的青田船民纷纷外迁,溯江而上,觅得松阳这块桃源胜境,自是喜出望外,纷纷在松阴溪畔外溪滩逐水结庐定居,鼎盛时青田同乡及后裔多达1500多人,还吸引温州、福建、江西、安徽等地客商闻风而来,渐渐地就形成了如今的溪滩路和青田码道。
据说当年西屏南门溪面上停泊的木筏、竹排、舴艋船有千艘之多,真个是樯桅毗连,桨橹密布。青田码道到南直街,客栈、餐馆、货店等五花八门、鳞次栉比,时人称松阳的外溪滩为“松阳的上海滩”。
松阴溪航运史最繁荣之时还当属抗战时期,其时,大都市沦陷,公铁线瘫痪,而众多省级机关、团体、学校、工厂、商企和各地难民,又云集于松阳这个抗战大后方,瓯江航运线则成了人们生存、生活的供应线,出口的稻米、烟叶、山货顺流而下,通达各地,而外来的洋货、南货、海鲜则逆江而上,转运各方。“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这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岁月里,更多的人伫立溪畔,用焦灼的目光期盼着外来的音书,远方亲人可否安好……
当时码头上埠夫、渡夫、纤夫,分工精细,装卸忙碌,车马熙攘,人声喧闹。船民们劳作之余,还盛行开展元宵舞龙灯、端午赛龙舟、中元放水灯等民俗活动,俨然一幅“清明上河图”的近代再现。同时电力、汽运、造船、碾米等民生工业也由此登陆抢滩。
再后来,公路运输的发展,渡口改桥的出现,分段拦截河道修建小水电等,造成了松阳水上航运的日渐式微,雄风不再。但在与青田码道毗邻的白龙圳路、下天妃宫、统捐局、米行、仓库、作坊等建筑遗址上,我们还是能透过这些蛛丝马迹,遥想到往昔松阴溪航运的繁荣胜景……
回首白龙圳堰坝宛如大体量的力士,用它宽阔的胸怀紧紧地环拱着坝下的青田码道,使其免受洪涝灾害。从地理环境细观,青田码道绝对是占尽天时地利,松阴溪的黄金地段。堰坝对岸是松阳地标独山,拔地突兀,葱茏苍翠;坝下外侧是松阴溪波光粼粼,涟漪道道;坝顶是绿植夹道,摇曳绽笑;坝下内壁则是藤蔓纷披,草木葳蕤。立顶临溪,沐风浴景,不由使人遥襟甫畅,逸兴遄飞,“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的佳句脱口吟出。
放眼坝内庞大的区块内,依然保留着高密度、低强度的老城独特空间肌理,保留着农田、水系等田园景观,还保留着原生态的居民生活、邻里关系、社群纽带。这“三保留”在当今的城市扩张发展之路上,真是属于弥足珍贵的稀缺资源,如再不及时抢救,一旦消失它就将成为永久的遗憾……
令人遗憾的是,那时,坝下青田码道区块内,屋宇密集错杂、破旧危房成片、住房困难户多、基础设施缺失、消防安全隐患凸显、违法建筑突出、小厂废物充斥等城中村、棚户区,与隔街相对的高楼大厦一比,更显脏乱差杂。这些严重不和谐之音使居民生活质量降低,使县城整体风貌失色,已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境地。
机遇是不会遗忘那些时刻准备奋斗的人们!忽闻省城传喜讯,漫卷松州喜欲狂。青田码道区块被省里确定为2018年度棚户区改造计划第一批开工项目。这是名副其实的民心工程啊!一时间,多少百姓民众在奔走相告,在欢呼雀跃。
现在,行走在松阳这片古老美丽绿色的天地里,你能欣赏到古城建设的风生水起,速度与激情在迸发;你能感受到老街时光的舒缓从容,古韵与时尚在邂逅;你能领略到山水林田的光阴流转,理想与幸福在携手;你也能体验到人生奋斗的艰辛欢乐,青涩与芳华在淬炼……
经过改造后的青田码道,成为明清古街的一张新名片。传统生活体验区和自然风情体验区并存:小桥流水,民居幽雅,古建精巧,慢道悠悠,雨丝风片,烟水云山,鸥鹭亮翅,柳浪花雾……
松阴波吟山水诗,松阳人歌田园情。须臾不可以离开的水呵,始终是青田码道变奏曲中永恒的旋律、多彩的音符。
我竭力地放飞着思维的翅膀,扑腾着想象的羽翼,如今随着天后宫、古造船厂、古航运站等历史建筑的整理修缮,开辟航运文化博物馆,形成航运文化休闲中心,融合独山驿站、水文公园等景点,再现帆船竞渡、游艇争流、百鸟绕飞、千禽鸣唱的盛况;再现万人空巷赛龙舟、倾城而出放水灯等民俗大宴;再现早年儿时生活的童趣,下溪里扎猛子,在溪边摸小鱼,爬溪树抓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