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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钱塘江

年糕飘香

  以前,在冬天,我的家乡舟山群岛,下雪是常态;现在,除了偶尔在高山顶、山路间看到一层稍厚的雪,感受雪天、雪景,已成为一种奢望。

  小时候,孩子们喜欢把雪称作年糕粉。快临近春节那个时段,往往也是做年糕的忙碌时节。

  印象中,大人们挑着自家浸过的粳米加少许糯米,来到生产大队的年糕加工点,先排队把生米碾成粉。然后专人把粉放到蒸桶里,一番水雾缭绕,熟透的粉就放入石臼。在没有做年糕的机器时,都是用人工做的。几个男劳力喊着“哎作、哎作”的声音,轮番上阵,先把熟粉搡成柔软的一团,然后再捧至长条桌上;接下来是妇女们发挥作用了,她们把粉团推成长长的,再一截截扭断,捏、揉一阵子,最后在刻有花纹的木板上按一下,一条手工年糕就成了。

  碰上手巧的乡亲,还会变着戏法,做出诸如鸡、鸭、鹅、牛、羊、蛇等各种动物形状的年糕团。小孩子帮不上其他忙,只能做些为每条年糕盖红印的活。

  做年糕的机器有了以后,人力省了许多,样子也更加整齐划一,口感滑溜溜,不像手工年糕那样糙糙的,但味道比不上手工做的。

  翻阅民国编《重修浙江通史志稿》,其中记载:“定海人家在阴历十一月须自做年糕,少者一石,多到四五石,做成置缸中,以天落水浸藏,岁内除送年谢神外,余者俟开年正二三月出以请客,时年糕已有酸味矣……而定海人食之尚津津有味。”可见舟山人吃年糕这个嗜好由来已久,说不定还是许多舟山游子的乡愁。

  曾经,年糕也是奢侈食品。那个年代,年糕只有冬天才能吃到。浸在水缸里的年糕,有的人家是不舍得吃的,甚至发酸了,还是很珍惜着吃。

  记得有一年,邻居家的小伙伴把家里的年糕偷出来,想利用坡地边的柴草烧熟,与我们共享,结果,年糕没熟,那坡地的篱笆差点整段被烧了。

  年糕,看上去直板板很普通,但吃法花样不少。过去的农村,烧煮的方法无非就是菜汤年糕、糖炙年糕、火煨年糕、年糕胖(形成原理类似爆米花)。现在想来,吃煨年糕最值得回忆。

  年糕放在灶口边上,随着火苗的一遍遍舔击,渐渐变黄甚至变焦。待整条年糕里面软了、熟了,就快速抢出来,咬一口,发出脆脆的声响,真香,如果煨得恰到好处,那外表还很酥。还有一种煨法是扔进燃烧的草泥堆里,没多少时间,畚开红呼呼的灰堆一角,一条黑不溜秋的年糕翻出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吃起来,香喷喷的,吃着吃着,嘴巴旁边净是乌黑一片。

  当地还有一道著名的菜叫芥菜烤年糕。芥菜烤年糕也是许多舟山老百姓家里的家常菜,但要做得色味俱佳却也需要功夫。在舟山一农家酒店做厨师的桑先生就擅长做这道菜。笔者几次亲眼目睹并品味。

  只见他,拿芥菜数株,在清水里煮一两分钟。“生芥菜有苦辣味,先要把它去掉。”他手脚麻利,一会儿工夫,锅里又放上菜籽油、大蒜头、老酒、酱油、糖等佐料。“油最好用菜籽油,色拉油没有菜籽油香。”待芥菜变黑软,年糕就可以放下去。

  放下去的年糕必须是一团一团方块形的,而不是一片片薄薄的。年糕下锅后,淘清水少许,用火烧炖,约15分钟后,浓汤出来了,看到收汁,芥菜烤年糕这道菜就大功告成。但见,雪白的年糕变成黄亮色。类似色泽的芥菜则作为配角,在碗边或碗底若隐若现,或在拥挤的年糕团间优雅地点缀着,令人垂涎欲滴。

  舟山芥菜收获于寒冷季,于是有了这样的习俗:在冬至节前夜,过去的舟山人一般不出门,冬至节一早,全家人吃芥菜烤年糕,意为“烘烘响”,而芥菜在舟山的另外一个名称为“雪里蕻”。

  以前,商场里很少有卖年糕的,现在,年糕经真空包装,琳琅满目,不仅仅有白颜色的年糕,更有各种彩色年糕。在舟山本岛对面的宁波,年糕已成为一大产业,不但供应全国各地,更是大量出口海外。

  又因为“年年高”谐音,所以在春节,常常有年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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