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边鼠浪湖
周海鸟
“鼠浪湖,鼠浪湖,外婆家的鼠浪湖……”渺渺之音,惊醒蛰伏的记忆。
鼠浪湖,形如黄鼬闲卧,得名。这座童话中的悬水小岛,在脑海中活色生香。难忘那年那月,初见。
遥望,薄烟微笼,疑是巫山。轻舟为媒,和风相送,惊见黄涛拍岸,白鸥逐浪,艳阳出浴,波光粼粼,恰似一轴恢宏画卷,徐徐展开。
登渡,地势蜿蜒。无阡陌纵横,唯小巷幽深,山因青松而苍翠,岛无喧嚣而娴静。唯三两村落,择地而聚,几树昏鸦,择枝而栖。路人过,鸦飞,犬不惊。
民安居,乐业,孩童嬉戏,老者赋闲。渔人,遮阳草帽一扣,套头T恤一件,光膀子一甩,渔歌号子此起彼伏;渔嫂,一身红袄黑裤,青丝盘后,一方头巾,一张俏脸若隐若现,一把梭子,一把网刀,飞针走线,一双巧手,轻如燕,幻似蝶,直瞅得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拾级而上,渔家,楼不闭户,院不落锁,足见民风淳朴。院墙内外,栀子方衰,蔷薇始兴,凤仙正红,橘子才成米粒果。院落或曲径生幽,或别有洞天,各有千秋。小径无一例外用鹅卵石铺设,或随意成趣,或精心布图。
九曲八折后,外婆家赫然在前。登堂入室,香味扑鼻而来。岛民好客,餐桌之上,足显情谊。菜式淳朴,自然烹就。席上鱼占鳌头,海鲜争宠,禽蛋作陪,蔬菜甘拜下风。螺青、蟹红、带鱼白、蛋黄、葱香、萝卜爽。真谓:色、香、鲜、味俱全了。此番美食若问出处,临渊垂钓,上礁采撷,下海捕捞,深耕细作,而得。一番大快朵颐,饭饱,表哥便领我至树下,乘凉,戏水,抓蝈蝈。这是一棵有年份的树,虬枝已腐,主干雷劈成空巢,然,梢间依然嫩叶葱葱,欣欣向荣。
夜宿,适逢春末夏初,不温不火。或倚栏听涛,或闲摇蒲扇,或忙扑流萤,或仰观繁星,或俯视渔火点点,缀于夜幕。啜一口冰凉的汽水,就一块沾着海腥的鱼鲞,把日子过得风轻云淡。夜渐浓,露已深,朗月照无眠,不知天上宫阙,此时亦无眠?
晨起,旭日喷薄,染云霞为锦,绣海天成画。踏足山野,草尖盈露,花儿含芳,清气挟丝丝咸味,猛吸一口,沁人心脾。
海边人家,自是少不了一番弄海的情趣。午时,趁人不备,表哥偕我,三五成群,结伴成行。海礁之上,藤壶遍布,海藻招摇,海螺绝处却难逢生。潮涨潮落,黄涛砰訇,水花溅,此时少年,初生牛犊不畏虎啸,淡定逗蟹,沉着抠螺。折几根树枝,一阵猛戳,一阵狂追,吓得蟹破了胆,举着大钳,缴了械;慌得鱼左右难分,仓皇逃命。北冥有鱼,虽为鲲,亦困水塘,难以化鹏。此是胜者心得。疯完,各执竹竿一支,垂丝为线,上虫为饵,不言不语,恐惊鱼,静等愿者上钩。待斜阳西照,沐一身余辉,心满意足踏上归途。
时光荏苒,一切犹如镜像,变得遥不可及,只有开封后的记忆如此鲜活。
“鼠浪湖,鼠浪湖,外婆家的鼠浪湖……”渺渺之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