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到7月,浙江接连批复设立三大新区——
浙江大湾区装上新引擎
本报记者 袁华明 夏丹 赵路 孟琳
今年4月到7月,浙江紧锣密鼓批复设立了三大新区——
4月4日,杭州钱塘新区;5月6日,湖州南太湖新区;7月15日,宁波前湾新区。
加上正在论证中的绍兴滨海新区(暂名),人们发现,在杭州湾两岸,浙江大湾区新区“四兄弟”的布局已经逐渐显现。
在四大“新区”这一大手笔的背后,蕴藏着怎样的区域经济发展新逻辑?作为大湾区时代的“新马车”,新区在新一轮改革发展的进程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三新区
遵循同一理念
翻开杭州地图,“一江春水穿城过”的图景跃然其上。
然而,地图上的妙境,也是现实中的“窘境”。江的一边,大江东缺乏好的教育医疗资源 ,难以留住高端人才;而江的另一边,经过近30年发展,下沙可供工业用地仅剩3500亩左右,承载大产业、大项目的能力受到严重制约。原来的杭州经济开发区(下沙)和大江东,长期以来“划江而治”。下沙集聚着大量杭州制造业和高校资源,然囿于空间不足,工业增长面临“天花板”、高校科创资源溢出亦受限;大江东则纯粹是一个制造业基地,高端人才集聚迟迟未有起色。长此以往,两个区域的功能发挥都将受限。
设立钱塘新区后,瓶颈得以打通。两地优势互补,融为一体。可以预见的是,新区内交通设施将率先一体化,而随着交通越来越便捷,资源要素流动也会越来越充分。当资源配置能力提升,新区的竞争力才有可能充分释放。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钱塘新区不是杭州经济开发区(下沙)和大江东的简单相加。双方的契合,有着强大的内生凝聚力,这股内生力便是产城融合。
通过观察不难发现,已经批复设立的三大新区,均是在原有产业平台的基础上优化整合而成,各地原本产业基础好,基础条件扎实,且对经济融合发展有着强烈的需求。
在浙江省社科院调研中心主任查志强看来,“以前考虑更多的是开发平台、产业平台,现在新区则应更加注重产城融合、和谐共生。”可以说,这是新区与原有平台在本质上的区别。
以此为标准来检验,新设立的新区均循此逻辑。
夜幕降临,月亮酒店幻化出五彩霓虹,美食街飘出阵阵湖鲜香味。沿着太湖路,10分钟左右就能从繁华的市区抵达南太湖边,美景美食引得游人纷至沓来,南太湖边也成为湖州市民的休闲好去处。坐拥65公里太湖岸线,湖州人从未像今天这样亲近太湖。
相比太湖旅游度假区的“小清新”,其西南侧的“邻居”——湖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则要“硬核”得多。经过20多年的发展,湖州经开区已初步形成由湖州科技城、南太湖生物医药产业园、康山电子信息产业园、黄芝山新能源汽车产业园、湖州铁公水物流园、湖州南太湖金融产业园“一城五园” 的格局,是湖州市吸纳外资和集聚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产业、现代服务业发展的重要平台。
互补性极强的“小清新”之城加“硬核”产业平台,一举构成了全新的南太湖新区。而前湾新区里,三甲医院宁波市杭州湾医院、上海世界外国语学校托管的滨海小学、宁波方特东方神画、杭州湾国家湿地公园等,让这座产城有了更足的生活气息。
纵观全球发展成熟的区域,区域经济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实现创业者、企业家、投资家、科学家以及优秀技术工人的集聚,而这类群体集聚于某一平台的先决条件是:资源要素流动便捷,良好的教育、医疗、文化环境,以及气候宜人、景色优美的宜居性。
扎实的产业基础和宜居的城市环境,可以说是已批复新区的共性。而产城融合的甜头,在新区行政区划确立前已经被地方尝到。可以说,新区设立正是顺应了区域经济发展的规律和地方迫切的需求。
在南太湖畔工作了24年的太湖旅游度假区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李东民,正是产城融合的见证者。这两年他经常客串经开区的兼职招商员。随着高端项目对落户地生态环境和生活配套要求越来越高,湖州经开区的招商干部经常会带着客商到度假区来转转,对两区情况都很熟悉的李东民就成了最理想的讲解员。“现在,项目落户在经开区,企业高管们生活在度假区的现象非常普遍。”
机制创新探索新路径
“我们现在要建立的大湾区不仅是一个地理上的湾区,而且要建立一个制度上的大湾区。”著名中国问题专家、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曾表示。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浙江的新区。浙江所要建立的也不仅是地理上的新区,还要一个体制机制创新的新区。
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始终走在前列的浙江,拥有着各种平台,从改革开放之初的经济开发区,到高新技术开发区,到各种工业园区、产业集聚区等等。这些不同时代成立的平台,在他们所处的时代,都是浙江顺应经济形势发展而搭建的领先载体,为浙江经济发展走在前列立下汗马功劳。
但随着时代发展,他们也暴露出一些共性问题,如产业同质化、产业布局雷同,存在低散乱弱增长不可持续等问题。这种各自为政、摊大饼式的发展格局,凸显出区域经济集聚优化能力不足,背后实则是行政藩篱下各自为战的症结。有些地方,甚至一个区域内存在多个不同的平台,同质化的竞争,带来平台能级不断弱化,这对正积极谋求高质量转型的浙江来说显然不合时宜。
根据目前记者了解的顶层设计和统一规划,此次批复设立的新区,需整合原有产业平台,除保留国家级平台牌子外,将对省级以下平台进行大整合,形成“一个平台、一个主体、一套班子、多块牌子”的体制架构。
“产业形态在改变,支撑产业发展的空间平台必须得变,产业平台的管理机制也要变。这本质上是对浙江现有各种平台的阶段性整合提升,从而提升新平台的资源整合调动能力。”浙江省经济和信息化研究院院长兰建平分析说。
可喜的是,这一点在新区中已经得到积极响应。“在体制机制创新上我们正在做两个探索,一是权力充分下放,二是政府架构扁平化,充分体现小政府大服务。像南太湖新区只设立11个部门,分管经济的只有经发和投资促进两个部门。”南太湖新区管委会主任吴智勇介绍。
对新区而言,更深层次的体制机制变革,则在于探索打破行政壁垒,通过加大制度供给释放更多活力。从已经批复的三大新区来看,均或多或少存在跨行政区划的现象。例如,前不久批复的宁波前湾新区规划控制总面积604平方公里,包括了宁波杭州湾产业集聚区以及与其接壤的余姚片区和慈溪片区。而余(姚)慈(溪)一体化发展已推动了多年,相当于已经为宁波前湾新区在打破行政壁垒方面做了很多有益探索。可以想象,新区设立后,这种探索将更进一步,令人期待。
“在我们看来,新区的设立,饱含着省里对打破区块为主的发展模式、突出整合发展、推动浙江从区块发展走向区域协调发展的全新探索。”吴智勇表示。
行政壁垒一经打破,要素流动就会更加畅通。杭州新松机器人总经理李正刚告诉记者这样一件事,“下沙的史陶比尔公司也有一块机器人业务,且品质相当高。下沙、大江东合二为一,我相信可以加快两家资源的整合,在生物医药机器人探索合作。”
对此,兰建平反复强调:“新区未来发展的生命力,本质上仍然取决于能否打破门户,实现生产力要素无障碍的大流动、大组合、大集聚。”
万亿产业有了新土壤
走进位于前湾新区的上汽大众宁波工厂,眼前的智能工厂令人惊叹,作为大众全球自动化率最高的工厂之一,大众集团工业4.0标杆工厂供应链布局、自动化程度、节能环保程度、每万元产值的能耗以及总体的制造技术状态,都处于国际一流水平。同一区域内,吉利汽车在新区累计总投资600亿元,整车产能布局60万台,也是新区汽车全产业链的重要引擎。前湾新区的汽车产业,是当前浙江最有潜力成长为万亿级的产业集群之一。
整合平台设立新区,最终是为了更好整合发展资源,打造浙江的千亿级产业、万亿级产业集群。浙江现有各种平台等级不低,其中不乏国家级平台,但量级远远不够,新的产业需要新的集聚平台。
随着新区落地,集聚效应开始释放。5月19日,就在省政府正式批复同意设立南太湖新区19天之后,天能集团总投资25亿元、占地173.1亩的天能太湖科技城项目签约落户。湖州经开区良好的产业基础、太湖旅游度假区优良的生态环境和配套设施、再加上新区成立后可以预见的优质公共服务,让天能集团董事局主席张天任信心十足:“我们有信心把天能太湖科技城打造成为南太湖新区标杆型企业集团总部、环太湖区域高端人才集聚中心、高科技研发创新平台、聚资众筹创业孵化基地。”
南太湖新区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新区成立以来,已接待客商1236批次,累计亿元以上签约项目29个、新开工亿元以上项目23个。
相似的故事也在其他新区相继上演——
钱塘新区获批后不久,中国药科大学(杭州)创新药物研究院就正式落户,它是中国药科大学首个校外独立运行的政产学研用平台。研究院被寄予厚望,希望能引领医药港小镇形成生物医药研发力量的集聚,助推钱塘新区乃至整个浙江新药研发事业快速发展。
在前湾新区,中科院宁波材料所杭州湾研究院即将远赴剑桥大学、牛津大学、慕尼黑大学、柏林工业大学等世界名校招徕“金凤凰”。“本次科研入驻团队的遴选将紧密结合宁波市‘246’万千亿产业集群和宁波杭州湾新区重点产业发展方向。”研究院相关负责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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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大批高端人才、高能级项目相继落户,新区未来的想象空间将更大。“整合后的钱塘新区有了充足的空间,就有了生长的土壤。可以预见,新区将会有更多高科技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教授、杭州捷诺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徐铭恩说。
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新区设立了,平台和空间大了,人才和项目就会自动流入。所谓新区,一定要有新的政策。若没有新的政策,新区设立的意义将大打折扣。像当年杭州高新区(滨江),因区域内注册企业均能享受15%所得税优惠,从而集聚了一大批高新技术企业,为今天的成就埋下了深厚的根基。
对此,吴智勇深表认同,他认为,赋予新区政策创新主动权,并有一定要素保障,对新区平台能级提升将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