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病,食物是药
——《金华味道》之续集《美食金华》出炉
金华 潘江涛
3年前,我在《金华味道》的后记中说,一册薄薄的专著,是囊括不了金华味道的。不过,既然有了“第一”,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便会有“味道”的续本、再续本……
话说得有点满。不过,当《金华火腿》脱手交稿后,我的心中便有如释重负之感──不仅因为火腿是金华的城市符号,更在于它是《美食金华》的收尾之篇。
《美食金华》剖为“无肉不欢”、“八婺食事”和“老家烟火”3辑,可谓“味道”之外的味道。“味道”的英文单词是taste,同时兼有“品味”之义,一语双关。就人的感官而言,视觉定格于影像,听觉凝固于录音,触觉倚赖于外物,唯独味觉说不清道不明,非得沾了舌尖,下到肚里,才能分辨出来。
但味道本身却没有统一标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全受从小生养成的饮食习惯支配。无论你生在哪里、长在何处,舌尖上都有一个关于故乡、童年与成长的胎记。它是人生的密码,至死都不会消退。
食物是乡愁的原始载体。8年前,我来婺城履新,时不时地念想老家磐安的味道,企盼从简单的、浓郁的乡土食物中寻得一丝丝心灵慰藉,于是清夜“画饼”,诞下《金华味道》——以磐安风物为主,尽管饱蘸着个人情感,但也不乏夫子自道。
因为才疏学浅,又是初次著书,原本就不敢奢望什么,却意外地赢得了不少读者的俯允。什么原因?不是“味道”文字有多么华美,也不是篇章结构有多么精巧,而是不同的味觉感受有相同的文化基因——沉潜在心灵深处的家园守望。
金华是我国著名的农耕大市,既有勤耕苦读的传统,又有精烹细作的技巧,美食佳肴数不胜数——不见得价格昂贵,也不见得刁钻古怪。哪怕是一把豆角、几棵芹菜;哪怕是一截莲藕、几根黄瓜,甚至是一块番薯、几个土豆……只要做得出味美、色美、形美,只要做得出五彩缤纷的诗情画意,那就是美食。它们与这个城市的宜居是极为相称的。我是婺城新市民,先默记着一个个相对陌生的名称,再沿着原先设定的创作思路,慕名而去,闻香即止,惊奇地发现,像东阳沃面、浦江麦饼、武义竹筒饭等一县一域的风味小吃,无不伴着胡同街巷而生──那街头远远飘来的袅袅香气,那踩着青石穿胡同走小巷寻觅的东张西望,那和老掌柜把酒寒暄的亲如一家,都是宾馆酒家难得一见的独特风景。
“一个人的故乡在他的胃里。”(余秋雨)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钟爱的家乡美食,特别是漂泊、打拼在外的金华游子,做梦都会梦见火腿、酥饼、胴骨煲。这种念想,难以言表,只有踏上故土,回到家乡,吃到了热气腾腾的馒头焐肉、葱花肉饼、萝卜肉圆……才有落心落胃般的轻松。
乡愁是病,食物是药。只不过,用来医病之“药”须得正宗,方能对“症”。就像烂菘菜滚豆腐,虽说婺城的大小餐馆都有,但要想品尝既“臭”又“鲜”的烂菘菜,非去汤溪乡下不可。究其原因,汤溪人讲究用料和步骤:烂菘菜先在滚烫的猪油里炒一炒,再加入白辣椒,下锅的脱脂豆腐用手掰,而不用刀切。只要不符合烫、咸、辣、油“四字真言”,便算不得正宗的烂菘菜滚豆腐。
吃,是一种口福,更是一种文化。譬如,永康肉饼与东河薄饼,虽然食材相似,但人文底蕴却截然不同。
永康肉饼是将馅料紧紧地包裹在皮面之中,丰满厚实,真切地观照了内敛、隐忍的永康民风。倘若追根溯源,甚至可以推出“永康学派”的创始人陈亮。
东河薄饼尽管馅料没有永康肉饼那么扎实,但用料考究,制作精良——形如圆月,薄如纸张。这种张扬、豪放的个性,据说源于义乌的著名文学家骆宾王。
当然,以饼窥人,似乎有些牵强可笑。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每一种美食的背后,或有着美丽的故事,或有着耐人寻味的典故,人们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在享受美食背后的文化大餐。
一个诗意的菜名,总能吊起芸芸众生的胃口;一个花哨的书名,也能催生读者的购买欲望。无论是《金华味道》,还是《美食金华》,撇开俗气不说,就连范围也是非常狭窄的。为此,热心朋友不止一次建议我改一改,以增著作销量。
话是在理的。但我以为,既然里头说的皆为人们熟知的美食,名实相符,让金华人“一见如故”未必没有可能。其理,就像乡下老农喜欢把宠爱的子女叫作阿狗阿猫一样,好养。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俗话也说:“天下好治,厨下难治。”看来,治国也如做菜,尽管人心不一,众口难调,但落脚点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多数人感到真正满意。
用文字推广美食,让美食资助文字,是一件十分美妙之事。但愿,《美食金华》俗中见雅,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