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慧

　　见老树，花乱开——展厅里，数十幅作品，连接着“远山秋云乍起，平野渐次苍黄。小院瓜熟蒂落，手边一茶微凉。”正值秋日，老树德清画展开幕，北京、江苏、上海、浙江等地大批粉丝赶赴现场，德清图书馆顿时人气爆棚！

　　“德清人对我的画如此感兴趣，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谈笑间，这个本名叫刘树勇的老树自我介绍道：1983年从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一直在中央财经大学艺术系任教。致力于视觉语言与叙事方式的比较研究，广泛涉及文学、绘画、电影、书法等领域；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转而关注当代中国摄影发展及传播过程中存在的相关问题，有大量批评文章行世；2007年始，重操画业，在新浪微博开通的“老树画画”备受博友青睐和追捧，粉丝数目前已超过60万。他笔下的“白衫男子”和“花乱开”的图像意识已经成为了影响深远的精神生活符号和视觉传播符号。

　　正如观众所言，现在整个中国都知道“老树画画”、“花乱开”，尽管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刘树勇——这不难理解，符号的名称并不重要，符号带给生活的隐喻才是重要的。老树画画给了我们关于自由的隐喻。

　　一位大老爷们，为何钟情花乱开？

　　老树很真情地告诉人群中几位穿旗袍的粉丝：“说来也许你们不相信。十七八岁那会吧，总也想象不出江南和那些穿旗袍的女子有多美？于是，我考大学就报了南开，不就可以到江南看美女了吗？最后了，才整明白，南开不在江南！有一年，早春二月，我第一次从山东去南京，火车行进中，北方还是一片萧瑟 ，江南则一片花海。啊！花，原来可以这样乱开，真美！”

　　记忆，让20年后重拾画笔的老树，有了笔到心到的感觉。阅历，让老树的笔下找到丢失多年的自己——2005年，老树父亲来北京看病。当时他郁闷烦躁，晚上睡不着觉，那就画画吧。“其实我已经有20多年没画了。画了几张，直到天亮，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之前那种焦虑没了。”老树的生活阅历让他笔下有了自己的面目。什么中锋侧锋、干湿浓淡，所有的规矩，统统没了。他发现，只要这样就行了，管别人说怎样，画画就是这么简单。

　　“相信吗？我一生干过十个行当。”老树画画不过是业余爱好，真正看家本领是语言文字。如果有幸，溜进老树三个教室那么大的画室，你会发现这个像“跑江湖”的读书极广，除了画案脚下七堆八堆的各色酒和瓶，墙壁四周的书架上全是文学、艺术、历史、哲学、宗教，兴趣也极广，电影评论、书法研究、中西方文艺理论、美学史、中国画、西洋画、印象派、浮世绘，他还喜欢一些手工，比如烧陶、木刻、剪纸、篆刻什么的，他的兴趣爱好总是一阵一阵的，但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就会在某一阶段专注在这件事上，陶醉其中。不过，他的兴趣经常在不断转移，刚在某个领域折腾出一点动静，有了成绩，人们正要打听这个人物的英雄来路，老树兴趣转了。

　　这也许就是展览现场，有不少专业画家们疑问的原由：你怎么可以画得那么放松，我们都很焦虑，表达不可能那么酣畅淋漓？

　　老树摇头笑言：“其实过去我与你们一样，很紧张，看重这个形式，那个规范。画出来的这笔像齐白石，那笔像徐悲鸿，就是不像自己。这让我很沮丧，没法回答自己一个问题，你是谁？如何通过你的绘画语言，证实你的存在？”老树曾在课堂上讲六朝历史、讲竹林七贤，明白了一个道理，谁是嵇康？你就是嵇康。你理解、阅读他都不够，关键得体验他。你要和他心意相通，你就是他。这就是打通古今，打通中外，无古无今。有人说他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其实一切都是个人经验，哪有穿越？“我们都把时间和空间看得太重，谁说今年就是2015年？谁说我就叫刘树勇？”这一切本来就是人定的。

　　后来老树想明白了，画画不就是自我表达么？最好的表达，就是人间的话用人话说清楚。放胆说，放胆画，就行。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全想明白了。我干过多年摄影，做过十多年的出版。我的经验告诉我，有些东西别看得太重，年轻时只有很少的东西，觉得特珍贵。当你拥有很多时，就无所谓了。在老树看来，其实传统技巧在绘画过程中还是会慢慢回来，但它不是来束缚你，而是来滋养你。墨法原来还是有道理的。“我现在画画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恐慌了。管它呢，我画画不求什么，只为个人表达。”

　　老树画画有一绝，那就是为每一幅画配写的亦趣亦谐的小诗，诗与画的完美组合构成了老树画画的特色与风格，不妨说，这是当代十分稀缺的文人画。为什么稀缺？你能画画，你能写这么好的诗吗？你能写诗，你能画这么好的画吗？不过，老树的作品出来后，也曾有读者很愤怒，说怎么可以写成那样，太不合韵律了。老树不愿多争论，自由才是根本。老树对绘画的理解是，不要有限制，读者看明白了就好，写诗也一样。不合韵律？好玩不就行了。但，老树有自己的优势，别人玩的是技术，老树玩的是想法。老树有的是想法。

　　花乱开，开到荼蘼！老树的讲座，充满了欢乐，在欢笑声中深受启发，别人端着肩膀讲道理的时候，老树甩着膀子告诉你，所有你当回事的事，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

　　一树梅花在空山，我去看她忽然开。我欲下山花问我，明年你还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