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勇良

　　有很长一段时间，企业利润哗哗而来。一手请来大批农民工，一手进口大批工艺装备，同时产品大量出口。这真是一段美好时光，企业的销售、利润等重要指标年均增长都是20－30%以上。

　　正因为不久前还是这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光景，所以当前日子越益难熬。2011年至2014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年均增速仅1.8%，而1998年至2011年这一指标高达33.3%。这完全是企业利润的一种断崖式回落，一些企业痛不欲生，一些媒体危言耸听，区域性企业财务危机似乎一触即发。

　　令人庆幸的是，中国企业长期有少报利润习惯。所以账面数字虽然难看，一些企业日子确实难过，但真正破产倒闭企业数量，应该并未达到令全局崩溃的地步。

　　我2013年初在温州调研。一位颇有名气的当地企业家，面露神秘的冷冷微笑，突然冒出一句，到明年下半年得死一大片。

　　可是我2014年7月去温州，下动车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来接我的电视台记者，温州企业状况还好吗？这位看上去非常精干的小伙子说，依他的观察，应该是不可能更坏了。其实我自己去温州前已是这个判断，无非想证实一下。

　　我们从浙江省统计局数字看，近一年多来，企业财务状况逐渐有所好转。这与我基层调研的实际感受，亦大体一致。2014年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比上年增长5.1%，2015年上半年累计，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同比增长7.9%，比2014年末提高了两个多百分点。

　　这一利润增速应该还算不错，但企业还是不爽。原因就在于“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从原本日进斗金，陡然降为日进寸金，虽然仍有钱赚，但好比从高处落到低处，也是会伤筋动骨的。投资计划无法实施，项目进展遭遇困难，到期欠款无法归还，原本的承诺无法兑现。所以即使账面数字还算不错，企业仍非常难受。

　　然而实际状况毕竟有所好转。今年5月末，一个坏消息是，浙江规模以上工业的亏损企业数同比上升14.0%，比上年同期高10余个百分点；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是，亏损企业亏损额上升8.3%，比上年同期降低3.3个百分点。看企业亏损，主要应是后面这一指标。

　　全国工业企业的利润增速，今年以来，下行幅度正在逐渐收窄。1至2月份累计负增长4.2%，至今年1至6月，已收窄至负增长0.7%。分析一下究竟哪些行业亏损，完全可以增强企业对于下一步的信心。

　　利润降幅最大的是采掘以及金属冶炼和非金属行业。具体有7个行业，包括石油天然气开采、煤炭、黑色和有色金属开采，以及钢铁、建材等。1至6月份，这些行业的利润下降多达2232亿元，占上半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利润下降额95.7%。利润减少的原因，主要是销售下降，以及境外大宗原材料价格下降等。

　　从长远看，这些企业如果不发生多米诺骨牌式的财务危机，其经营状况恶化对宏观经济不至于是致命的。而且，如果工业利润增速下降，仅仅是由于大宗原材料需求下降而致，基本算不得是一件坏事。

　　进一步分析，如果不包括上述7个行业，今年上半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利润增长速度，则为8.8%。这就是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多达近30个行业的利润增速，仍还不错。我们或可以说，平均数掩盖了企业利润增长的真实情况。

　　可见，当前中国工业企业利润负增长，是经济正在转向消费主导格局的产物，是一种结构性的经营恶化所致。即主要是与投资增长密切相关行业的经营状况较差所致，而与国内消费相关的其他多数行业，经营状况相对稍好。

　　当然，由于居民收入占GDP比重仅40%多，政府以及其他职务消费因反腐而大幅下降。所以消费在当下中国经济中，只是一匹小马驹而已，短期内缺少较强带动。同时也不排除投资增速如果继续下行，从而影响消费增长的可能。

　　不过当前中国经济有一个重要特点，居民收入增长已持续多年快于GDP增长，收入占GDP比重正在稳步上升。而在这一个过程中，采取积极措施，增加居民消费占比，同时强化万众创新，进一步引导和创造消费需求，亦不排除科学增加投资。因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消费有较大可能成为一匹骏马，成为经济增长的一个主要推动因素。

　　（作者单位：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