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忙碌的身影
记者 丁谨之
乘着最后一趟班车抵达舟山,已近夜半时分。父亲站在车站的路灯下,那熟悉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已是初夏,海岛的夜仍清凉如水。父亲告诉我,前一刻钟他还在医院处理急救病人。我心里明白,这顿久别重逢的夜宵,他恐怕是不能陪我了。
回家的前一天刚好是父亲的生日。到家后,我就拿出从杭州带回的蛋糕,点上蜡烛,给父亲补过生日。许完心愿,匆匆吃了几口蛋糕,心挂病人的父亲就又赶往医院。直到凌晨1时许,我熄灭了台灯,仍未等到他归家的脚步声。
次日上午8时,我依旧没有在家中瞧见他。心中正纳闷,猛然想起当天是礼拜六,他必然又准时出现在专家门诊的诊室里了。那么多年来,我已习惯了这一切。习惯节假日里我和母亲两个人吃饭,习惯他一个电话说走就走,习惯深夜书房中他赶着科研论文的身影。
童年有关父亲的记忆,总以医院中圣洁的白作为底色。还记得,那时父母两人都要值夜班,母亲工作在手术室无法带我,年幼的我只得跟着父亲。大办公室里,他拼起4张大办公桌,盖上医用床单,让我睡下。他则在一旁的台灯下写着病历资料,笔尖“沙沙”作响。觑着他的侧脸,我沉沉睡去,而他这一写就是20余年。
不是没有过抱怨。我责怪他连我班主任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他却记得多年前某位病人的病因和用药;我责怪他跟我打电话常是匆匆挂断,但无论深夜还是清晨他接起病人的来电却总是耐性十足;我责怪他每次都不能准时回家吃饭,但他却说海岛病人来看病不容易,一定要看完才能离开。
父亲很忙,也不善于表达。但他烧得一手好菜,厨房中他为全家准备早餐的场景,是家中最温馨的一幕。各式包子、海鲜面、油饼馍馍、五谷豆浆,在他的手下总能花样翻新。许多年前,我还曾与他一起发明了一款甜点,取名为“心心相印”饼。
升腾的热气中,是父亲深沉的爱。可是,因为他身着的白大褂,我不得不与许多人共享他的爱。“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是诗经里先人的歌唱,亦是我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