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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9版:人文世界·阅读会

芳草晴川 浙水长卷

——读沈晔冰诗集《流淌的诗画》

  周静

  晔冰喜欢踏行浙江的山水,时有灵动即兴的诗行,但没有想到她一下子捧出那么厚厚的一部歌咏浙地水系风貌的诗集。一向或低吟浅唱,或字字莲花的女孩子,倾注两年半甚至更长时间,细致耐心地用诗句绣出钱塘江、瓯江、灵江、甬江、苕溪、大运河、飞云江、鳌江八大水系,东钱湖、西湖、鉴湖、南湖四大湖泊,并配以简明的地理概要,灵秀之外增添了严谨,可谓独具匠心。晔冰的这幅《流淌的诗画》,不着重彩,不期锦绣,而是淡墨加工笔,一律“环保色”,不仅正合浙江人集结治水的工程和目标,也是晔冰诗歌创作的精神根底,时时滋润她的诗情。

  诗人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她在潜意识里追寻这道精神的潜流。如果从一个时段批量地来看她的作品,它们总会标示出诗人不动的创作指向。晔冰说,故乡是绍兴,水路犹如穿梭的时光;家乡是嘉兴,如小鱼般游梭于水间;杭州是喜欢的城市,西湖的前世今生都如四季江南;无数次梦回开化,神仙来过的地方,水都有灵气。这幅诗歌的浙水长卷尽力描画出西北东南的由地貌决定的水文样子,146首诗按省域区位分成杭州、宁波、温州、嘉兴、湖州、绍兴、金华、丽水、衢州、台州、舟山等11个板块,条理井然,又贴合诗意。水在高山,水蓄平原,水注大海,依凭不同的地势,成就不同的水文,驯化不同的水性,诗人首要寻访的就是各有风致的浙水的个性。

  浙地的水在诗人笔下个性鲜明,但不特立独行,正与浙地浙人性格相合。水在高山,瞬息万变,那是衢丽台,比如“三月的松荫溪/绿色开始蔓延/驮着阳光轻盈地走来”,比如“从一滴流水开始,回到阳光/抵达更多的力量/成了石灰岩的雕刻师/轻易都能拨动的悬崖陡壁/是茵茵离情”,比如“好溪是有个性的,她倔强而坚贞/她以无比的愤怒来扫荡加在她身上的污垢/携着泥沙,呼啸而来”。水蓄平原,宁静丰饶,那是杭嘉湖,比如“清冷掠过西湖/揉碎湖中朦胧的月牙儿/带走片片月华/月亮盈盈在三潭印月”,比如“刻在岁月上那一段最美的箴言/从翘檐上落下/大珠小珠敲着这一场念念不忘的遇见/相邀南湖烟雨盛装的清欢/提一篮水灵灵的浅笑/去追赶历史经验的味道”,比如“随着苕溪河奔跑在路上/勾勒出兜兜转转的线条/最终,总是微笑中带着疼痛的希望/每寸溪流都有自己守望的世界/一寸有一寸的繁华”。水注大海,百川归一,蓬莱有望,那是宁温,还有舟山。比如“醇醇的米香,诱诱的鱼香/沁沁的书香,淡淡的墨香/留香的汤团躺在奔腾的甬江/漂洋过海”,比如“晨起的鳌江,走在风里/多少支峭壁上唱出的歌儿/就着雨露和回忆”,比如“目及嵊泗列岛/马达与船体破浪的一片浊黄/一轮朝阳,映照潮起潮落/许多胸中旧事纷纷释怀/只剩辽远,空阔和力量”。

  在个人的领地,诗歌可以是语言的结晶体。当诗人寻找精神的源头,勾画一部不可替代的创作谱系时,恐怕她不仅要进入文体的历史,更要立足她所处的时代。诗人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提出诗人要有历史意识和当代意识,因为诗史和当代创作之间,历史与现实之间都是一个有机体,相互激发,相互塑形。晔冰大概体认过这个境界,最突出表现在语言上,她始终坚持用朴素、干净的汉语,摒弃华丽重彩的风格,因为她写的是浙地山水、人情,灵秀婉转,也就生动活泼,不容过度跌宕和层叠;因为她写的是人与自然水系庄严朴素的关系,绵延百世,也就日常安详,不必过度悲悯和咏叹。

  晔冰说,她很想为“这名清秀水灵的江南女子”做些什么。她要抒写浙江的水情,不仅要见水的个性,还要见水的智慧,更要看水的品格。她就从浙地的水生态和水文化着手,成就了这部诗集的突出主题。为了呈现河边、江边、湖边、溪边、海边某个日常生活片段,用村庄、屋舍、田园、民风来表现当地的水生态和水文化,晔冰大胆地将叙事手法入诗,与直抒胸臆相比,别有特色。比如她这样写薄雾初赏西塘河,先是河畔“老宅第一声吱呀的木门声”响起来,西塘河“哈欠着醒来”,仿佛一位姑娘般梳妆,秀发、梳篦、发梢、发卡,临风滨水,端庄俨然。然后一转,戏剧性的叙事元素加进来,“此时/早起的阿婆/在你身边扭动着/可爱的腰肢/硬朗的阿公/捧着紫砂的茶壶/悠然啜饮/还不忘守着他的/冒烟的小煤炉/袅袅青烟/白发阿公成了仙翁”。还有她笔下的淳安芹川,她是“闯”这座散在山麓并有小河贯分南北的小村庄的,看到屋舍清清,“鸭,相互追逐的影踪/鸡,蹲立在门槛上守家/阿婆的捣衣声/抡起历史的回音/呈现着玲珑的剪影”。这时,诗人的取景框里没了水,只有世代傍水的人,他们喜乐安逸的生活,是浙地乡村的常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是浙江人与水朝夕共处、生息与共的智慧,诗人细细地描摹,留给我们去满满地回味。

  (作者单位:浙江省社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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