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观豁达
豪迈千古
郭少卿
东坡先生以“一代文豪”著称于世,而多数世人却忽略了他是全才:他的诗词歌赋流传千古,开创了“豪放派”词风,拓宽了宋词意境;他是散文名家,与欧阳修提倡的作文回归质朴自然不谋而合,古文风格庄严纯正与轻松曼妙信手拈来;他是伟大的书法家,求其墨宝之人门庭若市,人常以多自喜;他是第一流的书画家,创建了“文人画”新门派;他是酿酒的实验者,酒趣盎然,自比五柳;他也是工程师,数度与西湖结缘,留下苏堤供人传唱;他在政治上坚持己见,不是因为守旧,而是他的见识远超新派政客;他是天生诙谐之人,因反对王安石变法数度遭贬,即使垂老投荒,也阻止不了他精神上的坦白流露;他天生聪颖,对佛理触类旁通,与僧人往还,将佛理入诗;他生性真诚,与百姓为友,与鬼神争辩,即使因言获罪,以笔买祸,终不改其志向,只求独行其是,一切付之悠悠。
东坡先生一生幸或不幸众说纷纭,也正是因为他颠沛流离的政治生涯而使他充满了传奇色彩;因为他守正不阿、元气淋漓的个性,师友亲人亦多为正直纯良之辈。东坡先生和弟弟子由的情谊终生不变,喜乐时亦师亦友,患难时互帮互助。丙辰年中秋,东坡先生思念心切,写下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千古名篇以怀念子由。评论家感叹:“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俱废。”其实情感升华到一定境界,便无需华美辞藻堆砌,自能悦耳动人。东坡先生乐观豁达的天性最让人为之动容,与他所经受的苦难相比,他的作品更多的是在展示劳作喜悦、与友人相携同游的乐趣。谪居黄州期间,一日夜游,泛舟江上,酒酣之际写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归隐之词,吓得监视他的太守以为他驾舟逃逸了。到东坡住处一看,鼾声如雷,睡得正香呢。
东坡先生数度遭受贬谪,而以晚年被贬惠州儋州最为严酷。被贬惠州时,东坡先生已近耳顺之年。当年惠州属岭南未开化之地,古代南蛮族长居之所,汉文化至此基本绝迹。克服重重困难之后,东坡先生天性中的乐观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岭南万户皆春色,他时常揽奇探胜;闭门焚香,静思往昔过错;酣睡过后,迎着逆光,心无所虑,不为颠沛流离而失去对生活的信心。
在缺衣少食、无亲朋良医的琼崖海岛上,东坡先生度过了余生最后几年。他倔强地坚守着自己的那份诙谐淡然,受难之中自有一份卓尔不群的优越感。困厄之中,一笑而过,像极了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