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洋:耕读之所,何以慰乡愁
本报记者 应磊
县委报道组 俞莉 陈光曙
儒雅洋村,隐匿在象山县西周镇的一个山村,她静谧、从容,在时代大跨步前行的隆隆巨响中悄无声息地存在着……“耕读传家,儒生雅士辈出”——儒雅洋村人的千年夙愿成就了“儒生雅士云集之地”。在时间的洪流里,儒雅洋正在成为标本。
弘儒路是村子主干道,入口处,92岁的赖雪琴经营着一家叫做“赖源昌”的商号。赖老太太耳聪目明,精神矍铄,用90载的人生,注视着村子的繁荣与衰落。如今,过往行人已成为历史云烟。在赖雪琴的眼里,村子的过往已经渗入老屋砖瓦,渗入村民的骨子里。
隐遁的千年古驿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埋下伏笔,留下隐喻。历史又往往大手大脚,让人无所适从。在历史的写作中,一条驿道往往可以决定一座村庄的盛衰。
数百年前,儒雅洋曾是主要的驿道,宋朝时这里就是西向的交通要道,明末清初时尤其鼎盛,从象山丹城到宁波必经此路,路两旁商铺林立,还有医院、邮电所,直到1992年之前这里还是儒雅洋乡政府所在地,甚是热闹。
如今,辉煌虽已不再,但是,昔日街巷的繁荣在弘儒路依然能找到诸多印记。“那时候,村里的王保长威风得很,土匪窝里救了不少人质。”老人们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这一段。可以想象,老村曾历经坎坷。
村两头是碉楼和团练(中国古代地方民兵制度)住房。村西南的碉楼建在山墙上,可以架一座机关枪,固守着村口的要道。村的东北角,是一字排开的5间武装团练居住的房子,楼上的窗很小,用来射击。如有紧急情况,这两处的火力一起展开,可以将整个村封死。
老人的怀旧是一种复原,在时间不经意的漏洞中保存旧貌:村里的布局基本保持了原样,甚至一砖一瓦都还是千百年前的模样。打小,赖雪琴就看管村口的“赖源昌”,三层小楼,沿街而设:“这家店是从我祖父那辈传下来的,我们家一直都是做生意。”
走在这条历经沧桑的驿道,时不时有野草爬出围墙,手臂粗的杂树钻出墙角,时间在这里愈发斑驳。
耕读之风传世久
时光总是不遗余力地把一切化繁为简。但“儒雅!儒雅!”从村民口中吐出时,一切仿佛静止,成为一种习惯,也似乎铸就了村民的性格。
唐人的句子,村人随口而出,在象山方言语境中显得神秘悠扬,这种抑扬顿挫亦让人心生敬意。“耕读传家,儒生雅士辈出”,已化为蒙顶山脚下儒雅洋村数百年的内生传统。村里随处可见的明清古宅、精雕细琢的门窗、参差有序的马头墙……时光逆转,百年前,这里许是学堂,许是藏书楼,许是孔庙,彰显着耕读之风的痕迹。
“择业士农为上,工商次之”。晚清的副贡、选授桐庐县教授何涵——村人至今念念不忘的何恭房主人。民国初年他辞职还乡,立志兴学救国,创办象山县第一所女子学校——“广志女子完全小学”,不但专收女性学员,还不论年龄大小,一律免费入学,四乡求读者甚众。他的兴教办学的思想行为,对后辈和乡民一直影响至今。
在儒雅洋,当年的“广志女子完全小学”已无踪迹可寻,依然存在的是何涵所建家祠“承志堂”。祠堂内有藏书楼、书房,供何氏子弟修学进业,一直到30年前还在荫佑乡里,是儒雅洋村民子弟的学校。
宅院深深气韵长
“这个是甬道,看到没有?一般人家的甬道都是跟地面齐平的,它这个是突起的,就像现在的红地毯一样。这就说明何涵家当时的地位是比较高的。”至今,村人还遗存当年的那一份自豪。
这些深深浅浅的故事,已无从捕捉,只有这高墙大宅处处显示出村人的身份地位。
慢步古宅中,一路走过何恭房、友二房、新大份、友五房、承志堂、团练房。青砖黑瓦,当年何等坚固,何等自负,依旧敌不过时间的风化。如今,儒雅洋的孩子也慢慢开始淡忘这祖上的辉煌与荣耀。
过往又经常在波澜不惊中显示顽强生命力。一位祖籍象山的上海老人选择老宅作为晚年安居之处,高墙深院里,老人养花栽树,颐养天年,大概是一种回归。
往事并不如烟,悠悠古村是乡愁的寄托。几年前,何家后裔、国民党中将何志浩在台湾病逝,其身前档案史料托运至故乡,含心灵回归、落叶归根之意。在何志浩的诗文中,儒雅洋是永恒的题材:“蒙山高矗四峰峙,圣水长流一脉通。家学渊源儒雅系,心仪叔父敏求公。”
如今,时常有从儒雅洋走出去的游子回到老村,追忆往昔,抚摸老宅的一砖一瓦,回答着何志浩先生的《思家》之问:新月上帘钩,思家怕倚楼。白云正孤远,何以慰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