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丛丛,在水一方
白露时节,天气渐凉,《诗经·蒹葭》描述了本季情人间的追逐。古人以“蒹葭”入诗,倾注了思念,写尽了追逐和思而不得的惆怅。千百年后,多数人遗忘了蒹葭苍苍,忘了思念佳人的惆怅。又到一年白露时,让我们重回芦荡,寻找失去的情窦和意境。
芦花丛丛,在水一方
本报记者 徐贤飞
通讯员 温君凯 朱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蒹葭,就是芦荻和芦苇,本是农村最常见的水生植物。它们伴水而生,阵阵成荡,点缀着江岸。
武义最美的芦苇荡在大田乡。沿着熟溪,成片成片的芦苇荡,郁郁葱葱,如列兵般,守卫着两岸的粮田。
芦苇的故事,太久了,真的不好讲。
它是《诗经》里情诗的背景,蒹葭苍苍、蒹葭萋萋、蒹葭采采,都是众多茂盛的样子。这时看见一位漂亮的姑娘,站在河对岸、河边,然后男子跳入河中,游到那里,却又发现姑娘又到了水中央、江洲上。虽是求而不得,虽有惆怅,但追逐情爱本是万物最美的游戏。
它是柴火、扫帚,是童年时调皮捣蛋掏鸟窝的地方。它还是许多人的第一个秘密基地,与小伙伴们签下人生的第一个秘约:两人永生相好,或者是不许跟另一个和好之类的。
一株芦苇,节节生长,足有四五米高,列在江岸上。眼下芦苇花季,一粒粒淡紫花的小花,正竭力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包浆后,丰满的种子,如颗颗蒲公英般,随风飘洒各处。
武义两位85后的年轻人,陪我到这里后,就消失在芦苇荡中。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读过《蒹葭》,懂得其中暗含的深意。
坐在江堤,听芦荡风声,能听出它们的寂寞。这里,再也不是男女情爱追逐的地方。农耕时代的退却,男女之情已转换到霓虹灯下。这一片芦苇荡,只有老人牵着水牛走过。所幸,还有水牛。
大田的熟溪,保持着千百年来江流的模样。溪流中间,因流水冲刷,自然形成的一片片小绿洲,绿意盎然。两头水牛低头吃草,身边围着一圈白鹭。绿洲前方,河中一位男子穿着红色大裤衩,张网捕鱼。
两头水牛是老胡家的。他背着手,跟我聊了回芦苇荡。他说,他也记不清是谁种的这片芦苇了,应该是风送来了种子,然后慢慢繁殖开来的。芦苇贱,好养活,无人理会,自生自长。沉默中,多年后,芦苇已成片,变成眼前的模样了。
种下芦苇,来年成荡
种芦人王先朋,对芦苇的习性,了如指掌。今年6月,这位柳城畲族镇最大的苗木大户,摇身变为了种芦人。
“这是镇里叶书记的主意,说五水共治,河道整治要留住乡愁。”王先朋说,可惜的是,上个月20日,柳城遭遇50年一遇的大水,刚种下的芦苇被冲走的冲走,被压倒的压倒。
在金山尖村的西溪岸边,只有几株芦苇长势喜人,已有两米多高。“不用太愁,芦苇的生命力很强。他们有两种繁殖方式:根状茎和种子。”王先朋说,它跟莲藕一样,埋在土里的根状茎非常发达,可以一直盘根错节地生长,不断长出新的根状茎,再从新的根状茎上发芽。只要根状茎还活着,就能活。明年春天,说不定能长出一片芦苇荡呢。
叶河,武义柳城畲族镇党委书记。我们在柳城镇西溪边遇着他。他也在看新种的芦苇。今年6月,在他的坚持下,柳城镇共种下3.5万株芦苇。
“我本来就是柳城人,是在西溪下游宣平溪边长大的。”叶河说,年少时,家门口有一大片芦苇荡,那是他的天堂,捣鸟窝,捉迷藏。春天时,一碗芦苇笋清甜甘美。河道采砂,成片成片芦苇被毁坏。白鹭在江岸失去了筑窝的地方,数量锐减。
逝去的乡愁,涤荡着叶河。后来,他也回柳城工作了。“五水共治”号角吹响时,他把乡愁化为棵棵芦苇,栽到溪边。“治水的关键是生态,生态的关键是‘请’回原生态的植物。”叶河说。
“芦苇空心,能吸附氨氮;多节,如竹子般,但极有韧性,根系发达,能防洪固堤,好处多着呢。”叶河说,芦苇荡仅是他“请”回原生植物的第一步,下一步芦荻、杨柳、木槿都要被他一一“请”回家。
被人类挤走的芦苇,在柳城镇又被“请”回了。不知道,在霓虹灯下、互联网上,速食的爱情,能否随着芦苇有所回归。没有了鸿雁传书,没有了锦书难寄,现在的爱情少了些许的惆怅、婉转,也就经不住太长时间的回味。
白鹭、江洲、渔网,
芦苇随风振颤。
夕阳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