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冥想
金华 潘江涛
初次见面,接过递去的名片,瞧一瞧:“哇,九点水!”
名字乃先父所取,缘何字字带水,未曾征询。但可以肯定的是,并非“命中缺水”之故。
老家门前的一溪流水是东阳横锦水库的干流,得天独厚,不要说三四十年前,就是今天还可游泳捕鱼。老家多山,山聚雨而滋水。人说“离乡则贵”,就像那涓涓细流,万折必东,集腋成裘,滋润万物。
水是生命之源。舌沾“水”乃“活”,门含“活”则“阔”。居家过日子,劳心烦人的活计,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哪一件不与水有关呢?
水虽然无味,却是万味之基。因而,识水用水,便成为一门艺术。古代的斗茶犹如当下的高尔夫,是项高雅的运动。除了茶质之外,水是决定斗茶胜负的关键因素。陆羽有“茶圣”之名,除了识茶之外,还把煮茶之水分成三等:“山水上等,江水中等,井水下等。”如此划分,似乎有些笼统,还是唐代张又新的《煎茶水记》说得更直白明了——庐山康王谷之水帘第一……雪水第二十。
鉴湖水酿绍酒,虎跑泉泡龙井,为人所熟知。而在张又新的眼里,龙井的虎跑泉根本不在其列。当然,此乃一家之言。但他强调的用水原则却是至理:当地的茶最好用当地的水冲泡。
泡茶讲究用水,煮饭熬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清末的薛宝辰有《素食说略》遗世。他总结道:煮饭“始终俱用熟水,生水不可用。用生水,饭定不佳。米以滚水淘净,漉入锅,视米多少加滚水,米老则水稍多,米嫩则水稍少。煮至水尽微有腷膊之声,则饭成矣。”
粥是饭的延伸物。煮饭失手便成粥,是常有的事,但并不影响食用。倒是煲汤,“水”与“火”实在马虎不得,一旦失度,不仅浪费食材,而且会坏了食客心情。
“水火相济”既是生理现象,又是煲汤的基本技巧。从有“汤”那天起,煲汤便有专人管理。战国末期,《吕氏春秋·本味》对“水火相济”原理作过深刻阐述:“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其理。”
水是一面镜子。自古以来,人们讲究逐水而居,面水而住,嬉水而乐,盖因“亲水者,被水亲”。
发展需要消耗资源,但决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较之从前,遮体之衣鲜亮了,果腹之食精细了,蜗居之室舒适了,出门之路平坦了,但问水八婺,满目皆污。奈何?
还好,先有15位政府官员集体横渡婺江、衢江汇合而成的兰江;后有“五水共治,五措并举,重整山河看浙江”的雄心壮志,全省上下实实在在地摆开了铁腕治水的大擂台。
清流生灵气,碧波多气象;清水向东流,一路写风流。一方之水,在于人,在于德,在于养。只有护其源,畅其流,顺其势,浩然之水,才会永无穷尽。
(2014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