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阮蓓茜

　　沿着瑞安县城的繁华外滩，再往前走，鳞次栉比的商铺间，空出一段胡同，探头进去，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挡住了视线。

　　大年初一起了个大早，我便朝这个胡同奔去。推开铁门，100来米长的狭长巷子，两边是高矮不齐的老房子，墙上爬满青苔。“奶奶、二婆、三婆、四婆……”一直到七婆，我边走边喊，老人们应声着挪出步。没错，整条胡同住着7户人家，都是我的阮家亲戚。

　　宁静的巷子在叫声中热闹起来。87岁的奶奶辈份最高，房子建在巷口。我爸爸说，他出生时，这里还是两层高的火砖青瓦，在他手里盖成了钢筋水泥的四层楼。

　　不一会儿，奶奶家一楼前堂，近10平方米的地方，挤满了闻声而来的公公婆婆们，“蓓蓓来啦，你奶奶念叨了一年了”，“又瘦了，别太忙，要吃饱穿暖”……老人们围过来，拉我的手，摸我的头，你一句我一句，彷佛要把攒了一年的话都说完。

　　趁着聊天的空档，妈妈拿出马年日历挂了起来，奶奶的眉头皱起来：“这么厚一叠，又要撕一年。”桌上，一摞摞撕下来的旧日历被整齐地叠在一起，这些撕去的日子，对孩子们来说，有风雨雷电，也有欢欣愉悦。但对老人来说，日复一日，所有的期盼，就是团圆的日子快点到来。

　　“要不搬过来一起住，热闹些。”爸爸老话重提，奶奶再度拒绝。7户人家的子女各自成家，有的搬进小区，有的住到杭州、上海，还有的迁往国外，可巷子里老人们跟说好似的，无论孩子们怎么邀请，哪里也不去，一定要守着这个旧宅子。

　　这些年，门前的马路拓宽了，附近的商店越开越多，可巷子内的生活依旧不变。我们这些在外漂泊的候鸟，无论飞得多高、多远，都要聚到这片温暖的栖息地，停顿、休息、相互取暖、积蓄力量……然后，再一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