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 文敏

　　近代以来，中国的精英建筑师们一直在努力回答一个问题，即如何设计出中国的现代建筑？实际上更为本质的问题是何为中国？何为现代？

　　古城南京11月22日至23日，迎来了一批国内外建筑名家，围绕着中国现代建筑这一主题开展了热烈的讨论。参加论坛的中方建筑界院士共有8位。国际建筑协会前主席考克斯女士、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院院长桑托斯、哈佛大学建筑系主任以及来自瑞士、荷兰、西班牙、意大利的著名建筑师们也纷纷在主题发言及圆桌会议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著名建筑大师工程院院士程泰宁在主题讲话中对于怎样理解和处理中国建筑的“中国性”问题提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看法，他在发言中以相当猛烈的火力抨击了当下中国建筑领域中的一些“崇洋媚外”、“虚荣浮夸”的趋势。他认为，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建筑师在多元化探索中成果不菲。但现实状况是，飞速发展的城镇建设与现代文明的发展进程不相匹配，以致我们的建筑创作在发展中矛盾重重、积弊甚深。他认为，价值判断失衡、跨文化对话失语，体制和制度建设失范，已成为制约中国建筑设计进一步健康发展的重要症结。在当下的中国建筑界，建筑违背基本原理的情况十分突出。最近的一个例子是长沙要建一幢838米超高层建筑 ，为什么要在长沙这样的城市建世界第一高楼，令不少人感到费解，这是城市环境的要求？是实用功能的需要，还是当前建筑工业化发展的急需？都不是。尤其是仅以8个月的时间建成这座105万平方米的巨型建筑，届时将会有怎样的建筑完成度，实在令人怀疑。这种违背理性的“炫技表演”使这座大厦已经失去了本该具有的价值，而成了一个巨型商业广告。至于一些国家投资的“标志性”建筑在设计上存在的问题也很突出，CCTV大楼为了造型需要，挑战力学原理和消防安全底线，还带来了超高的工程造价。一座55万平方米的办公、演播大楼原定造价为50亿元，竣工后造价大幅度超出，高达100亿元人民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样的建筑已很难用通常的价值标准来评价，因为它已经被异化为一个满足功利需要的超尺度装置艺术，成为欲望指针与身份标志。这种“反建筑”的非理性倾向值得大家关注。

　　至于建筑文化价值被歪曲以至否定的现状，更可说是乱象丛生。类似天子大酒店、方圆大厦等恶俗建筑时有所见，盲目仿古之风也在很多城市蔓延，特别是形形色色的山寨建筑几乎遍及全国城镇。最近美国出版的“原创性翻版——中国当代建筑中的模仿术”（Original Copies: Architectural Mimicry in Contemporary China）一书中列举了上海、广州、石家庄、济南、无锡等地一大批山寨建筑的实例，有学者读后称“出乎想象”、“令人震惊”。

　　程院士的发言在会场引起了很大反响，在场的中外建筑师们以自己的理解来回应这一主题。曾有过旧金山现代美术馆等优秀作品的瑞士建筑师马里奥·博塔的观点代表了大部分在中国做建筑的外国建筑师的想法。他认为，在当前的背景下，全球化与地域文化的冲突在所难免，但“山寨”和“拷贝”显然是行不通的。“漫画口号式”的建筑也很难再打动人心。建筑师的国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重当地文化与历史。但说到对当地文化的理解，也许外来者的眼光更有独到之处。这样的大问题显然很难有标准答案，但讨论与商榷起码是一个良好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