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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7版:人文世界

《中国丝绸艺术》英文版登上《纽约时报》2012艺术书籍榜单

一路西行聆丝语

  中国丝绸,源远流长。围绕着丝与绸,古人开辟了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甚或是广袤的草原上也有“丝路”书写的故事。这片片丝绸的故事,历经千年,也时刻萦绕在今日学者的心头。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却有一个相同的目的,即想回溯丝绸给自己所存在的那方空间的历史和文化,究竟带去过怎样的影响。

  今天,一部由中国外文出版社和美国耶鲁大学出版社共同出版的“中国文化与文明”系列丛书之《中国丝绸艺术》宣告付梓,一圆全球相关读者对这一问题的追索,其英文版《Chinese Silks》更是凭借精致的装帧和版式登上美国《纽约时报》2012艺术书籍榜单。这对一本大多由中国丝绸学者编写的大部头书来说,殊为不易。

  那么,这部书为读者讲述了一个怎样的丝绸故事?中国历史上的每一个朝代里,“丝绸之路”又是如何衍变和延伸?相信其中许多内容,都会是读者的兴趣所在。

  翻开这本书,一齐聆听丝的呓语。

2012最佳艺术书籍

  近日,曾荣获普利策评论奖的《纽约时报》艺术评论人Holland Cotter在该报上撰写了一篇关于“2012年艺术书籍”的长篇评论,以及一份榜单。在他的书单里,《中国丝绸艺术》的英文版《Chinese Silks》排在了第一位。

  “Cotter对艺术有广泛视野和眼光,无论是对曼哈顿还是对中国的艺术,他都有敏锐的观察和洞见。”这是普利策奖对Holland Cotter的评价,而他对该书做出的评价是:“这部书是一个里程碑,它不能让你在地铁上班路上集中精力阅读,却能成为你晚上急着回家的理由。”

  对该书中方主编、中国丝绸博物馆馆长赵丰来说,双语版的《中国丝绸艺术》能获得国外艺术评论家的首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他们素来以眼光毒辣和要求苛刻成名,我们研究中国丝绸的成果能进入到国外主流文化圈,真不容易。”

  在他办公室里,记者打开了这部集新意与厚重为一体的书。

  说它厚重,是因为全书共约42万字,主体部分共九章,依次讲述了《蚕桑丝织的起源与初兴——远古至战国时代的丝绸生产》、《融合创新 承前启后——隋唐五代时期丝绸艺术》等内容。各位专家、学者从文化史、艺术史的角度,对自新石器时代至20世纪初中国历代丝绸的织造技艺、艺术特色、生产格局、造作制度,以及政治、经济、文化、时尚和域外艺术对丝绸发展的影响做出系统解说。

  说它新意,则是因为全书的650幅配图大多选自美、英、法、中等国文博机构及个人收藏,其中有许多都是此前从未发表过的。读者在欣赏、考证之余,也可顺着这些海内外珍藏的著名传世品来和上世纪以来重要的考古收获见上一面。

  “我之所以把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Chinese Silks》放在第一的位置,一是因为这是一本关于丝绸的大百科全书,二是因为它涵盖了中国历史上从螺母、螺栓起步的蚕桑丝绸史。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古代丝织物碎片里看到最为奢侈的清代帝后嫔妃的生活。”Holland Cotter在评价《Chinese Silks》一书的内容时写道,这的确是一本独特的书。

  “中文版的封面采用的是汉晋时期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英文版则是战国、辽、明三朝丝织品的整合,转变后的颜色十分自然,一眼望去即有丝绸的质感。”赵丰认为,英文版之所以能够获得艺术评论家的亲睐,除了详实的内容起到关键作用之外,装帧和版式设计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所有的图说都很细致规范,即便是初入丝绸研究领域的读者,也能一目了然。”

  和陶瓷、青铜器等艺术形式相比,丝绸显然是多层次的艺术。因为栽桑意味着植物学,养蚕则牵涉到昆虫学,还有织机等工具,也颇有历史故事。本书主编之一,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东方部前任主任屈志仁(James C.Y.Watt)就在前言中写道,中国丝绸就是中华物质文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与社会各阶层——从蚕丝生产者到穿丝绸衣服者——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

  “《中国丝绸艺术》的出版本身就是中国悠久灿烂的丝绸史上具有特殊意义的事件。”屈志仁说,“本书不仅是中外一流学者第一次集体尝试写作一本中国丝绸通史,而且是中西学者在这方面的前所未有的一次合作。”

15年编辑终成一书

  一部优秀图书作品的诞生,从不会一蹴而就,反而当如“文火炖菜”,将学识慢慢滋养到书中每一个句子和每一幅图片中,历经长久才能炼就而成。

  《中国丝绸艺术》,显然是这样的一本书。因为这本书的编辑过程,用了长达15年的时间,其中的每一分钟都是故事的组成部分。

  “1996年,屈志仁想到要做一本有关中国丝绸艺术的书,因为对这一领域的研究在此前是分散零落的,全面综合且适合普通读者阅读的书可以说没有出现过。”15年的光阴转瞬即过,赵丰望着手中的这本书,感慨地回忆道,“他想集结全球最具实力的学者一起参与这本书的编写。”

  是年秋天,屈志仁列出了一长份学者名单,这里面有:精通汉代丝绸艺术研究的俄罗斯爱米塔什博物馆陆柏(Lubo-Lesnichenko)、湖北荆州博物馆彭浩、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黄能馥、北京故宫博物院陈娟娟,以及中国丝绸博物馆赵丰等人。当时的中国丝绸协会秘书长王庄穆也名列其中。

  无疑,这是一份集结了业内最为顶尖学者、专家的名单,因为他们研究丝绸艺术的方向,贯穿了整个中国的历朝历代。

  于是,地处北京的外文出版社成为他们第一次聚会的地方。在这场充满想象的会议上,每位专家都接到了自己的任务。“我可以负责辽、金、元,彭浩负责战国,黄能馥和陈娟娟夫妇就写明、清两朝吧。”屈志仁在激动之余,也给赵丰安排了研究方向,“你可以试着先写唐朝,最后由你统稿。”

  《中国丝绸艺术》就这样起航了,但对于这本将要出版英文版的图书来说,如何才能将准确的词汇翻译成英文,不至于中外读者在沟通交流过程中出现驴唇不对马嘴的现象,远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工作的赵丰开始了思索和研究。

  “还是得做一个词汇库,因为‘绫’、‘罗’、‘绸’、‘缎’的英文单词都不一样,且同一种丝织品,在不同朝代的称呼也不同,不能老用错误的词汇去写书。”赵丰在他的《织绣珍品》一书后,详细地把各种类丝绸的中英文称谓标注了出来,“这套词汇库还在不断充实中,也用到了《中国丝绸艺术》一书里,中外学者和读者有了统一的沟通工具。”

  《中国丝绸艺术》的漫长编写过程,可谓好事多磨。主攻汉朝丝绸研究的陆柏去世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李文瑛接过了他的笔;屈志仁因身体等原因,又将辽、金、元三朝的研究交托给赵丰,随后他又因为退休等原因,找来德国维尔茨堡大学汉学教授库恩担任英文版主编;紧接着,陈娟娟也于2003年离世。编辑们也已经退休。

  但这些困难,都没有难倒《中国丝绸艺术》的作者们。在面对将中文翻译成英文的环节上,他们同样付出了长时间的努力。“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中国文学与文化史博士陈恺俊是第一章的译者,但要找到懂丝绸艺术的翻译,还是很难,幸好库恩一直在研究汉学,他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赵丰说,仅就翻译环节,就花费了大约四年时间。

  求同存异的编书理念,也让《中国丝绸艺术》成为一本集大家思想的全书。读者如果细细读来,便可在字里行间看见中外学者于学术上的相互融合与尊重。

走出去

更要走进去

  于古老的中国而言,大规模的走出去,靠的是丝绸。所以,那时的中国有另一个名字:“赛里斯”。

  在书中一张出土于20世纪初期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吐峪沟唐墓的唐代彩绘仕女丝绸残片图片上,读者可从中知晓当时的风土人情。“残片上绣有‘胡王’二字,是当时仕女经常穿着的宝相花纹锦缝制的胡服,也是流行于公元742年至755年间的时尚服饰。”赵丰又解释道,狮子图案是从汉朝时流传至当时的中国,直到唐朝后,狮子图案才开始大面积应用在服饰上,且拟人化程度变高。

  从动物纹样到植物纹样,以及从想象到现实题材的转变,这是“丝绸之路”自东向西,纵贯多个朝代,绵延万里,横跨数十个国家后,继而对本身的生产工艺和材质样式产生的影响之一。

  这种影响,在丝绸的千年演进之中一直跳跃着,牵动着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交融过程。因此,回首《中国丝绸艺术》之所以能够打动国外评论家的原因,其挑选的主题——“丝绸艺术”——无疑是关键所在。

  “丝绸是世界性的东西,要让国外学者真正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必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丝绸之路’连接欧亚大陆,还存在许多文明的十字路口,其传播的路径更是古代文明的重要节点,所以许多学者都喜欢研究丝绸。”赵丰坦言,当今中国文化走出去并不难,难的是走进去。

  另一点原因是,国外学者大都喜欢用比较法来进行研究,而“丝绸之路”明显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载体。比如隋唐时代锦的数量虽多,但那时的汉族人士通常并无衣锦的习惯。相反,锦大多用于各类装饰。但在异域,人们却热衷于以锦为衣,这在中亚壁画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类似这样有趣的研究点还有很多。在各国、各地出土的丝绸残片中,我们都会找到类似“团花”、“卷云纹”等图案,一个小小图案背后所代表的人群流徙、历史变迁等景象,都给学者们提供了极为丰富的灵感。

  “全球人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仍旧在产生影响的事物会感到兴趣,比如丝绸。”王庄穆说,丝绸与艺术的关系较多的表现在书画材料上,和其他装饰艺术的关系也更为密切。“宋元之后的青铜器锦地开光图案来源于丝绸图案设计,古代的弹拨乐器‘丝竹’,纸和印刷术等,都和丝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当今世界上,这些仍是大多数人们所必不可缺的物品。

  看看正在身边发生着的变化吧,丝绸服饰、丝绸艺术品、丝绸时尚……国内外的大部分人们,都在向它们投以关注的目光,也难怪《中国丝绸艺术》这本书能让Holland Cotter作出“能成为你晚上急着回家的理由”的评价。

  “我们在做的国际合作项目还有很多,其中如《敦煌丝绸艺术全集》,已经出了英藏卷和法藏卷,有中文、英文和法文三个语种,还将出版俄藏卷、印藏卷和中国卷等,语种上还会有俄文等,也会把一些新发现的成果列入书中。”赵丰说,这本书只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关于丝绸,还有许多故事可讲。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 00017 一路西行聆丝语 2013-01-18 浙江日报2013-01-1800008;浙江日报2013-01-1800010;浙江日报2013-01-1800011;浙江日报2013-01-1800015;2878584 2 2013年01月18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