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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7版:人文世界

诗的国度,
聆听怎样的天籁

  昨日,本报刊登了浙江日报老报人严元俭的一封来信后,许多读者纷纷发邮件来与我们分享各自的体会和心得。这么多人现在仍然在关注新诗,令我们深受感动。今天,我们将连日来对一些诗人、学者、诗歌爱好者、读者进行的采访调查刊登,以飨读者。 如果您看了还有话说,不妨继续在新浪微博上@浙江日报,或是投稿至906629381@qq.com,一起参与讨论或者“秀”一下您的诗歌创作。

  “浙派诗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显赫的地位,后辈诗人自然不敢怠慢,今天的累累成果,可以体现浙江无愧为诗歌大省。”省作协诗歌创委会主任张德强之所以作出如上判断,是基于传统和网络双渠道繁荣的省内创作土壤。老而弥坚的冀汸,笔耕不辍的黄亚洲、程蔚东、伊甸、柯平等,荣荣、江一郎、潘维、泉子等60后70后中青年骨干……他们身后是340余位已经加入省作协的诗歌作者,其中有60多人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同样值得期待的还有那些无法计数的网络诗人。在他们心中,往《诗江南》《星河诗刊》《诗建设》等刊物投稿固然是选择之一,但在网络上第一时间贴出自己刚创作的作品,并等待网友的意见,也是一份愉悦的体验。

  “网友的评价快速、尖锐,对照他们的意见,我可以对诗歌进行修改,如果作品特别受欢迎,我会考虑给杂志投稿。”网络诗人阿明说道。

  如今,网络已经成为继传统刊物之后的新诗汇集地。我们在搜索引擎中键入关键词“新诗论坛”,得到204000个结果,紧接着键入关键词“新诗诗人”,这一数字增长为5140000。 从五四新文化运动诞生的新诗,在历经初始的尝试和探索,三十多年的繁荣,20世纪70年代的红旗歌谣阶段,20世纪80年代的朦胧诗,20世纪90年代的自由诗后,真的又在今天,迎来再一次繁荣了吗?

  《江南》杂志社主编袁敏为我们解答了这一疑问。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诗歌创作现状,我选择用‘百花齐放’。”袁敏虽不写诗,但对新诗的发展却一直投以关注的目光,以至于在她成为《江南》杂志社主编后,仍把推广优秀诗歌作品的愿望寄放心头。

  “浙江是诗歌大省,历史上出现过徐志摩、戴望舒、艾青、穆旦等著名诗人,所以诗歌创作在浙江是有悠久历史和良好传统的。”在此之前,每一期《江南》杂志都会刊登近6页的新诗作品,但令袁敏惋惜的是,诗歌始终排在散文等文学形式之后。

  2011年下半年,袁敏做出了一个令广大诗人以及诗歌爱好者欣喜的决定:将诗歌作品从《江南》杂志剥离,单独成立一本杂志《诗江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诗歌投稿的作者实在太多。

  但与之相反的是,传统书店里的诗集却不好卖。“购买新诗诗集的读者很少,诗人出版成册的诗集作品更少,书店每年只能销出近2000册诗集,品种也只局限在舒婷等名家身上。”晓风书屋负责人朱钰芳在观察多次诗集活动后认为,读者对于庞大的新诗体量并不买账,“另一点,诗人无法靠出诗集为生,自己出钱出版也不现实。”

  作为一个泱泱诗国,在当今社会越来越物质化、娱乐化的氛围中,面对影视、网络、动漫及各种新媒体的挑战,诗歌似乎已无招架之力,不再像上世纪80年代的朦胧诗那样新潮汹涌,群峰崛起,也没有出现如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舒婷的《致橡树》等名篇佳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但中国当代诗歌的现状,其实并不如部分人说的那样令人悲观沮丧,因为新诗依然遵循其自身的艺术规则在发展着,只是更加多元化、内向化了。”袁敏说道。

  “每当时代急剧变革或逢有重大社会事件、遭遇突发自然灾难之时,诗歌也从来不曾缺席,例如痛悼汶川大地震、讴歌奥运世博,或者对最美妈妈、最美司机等的赞颂,诗歌往往以文艺轻骑兵的姿态冲锋在前。”张德强谈起了新诗对社会的作用。

  但在严元俭的来信中,我们看到了不同意见。“近几年,凡邮局能订到的诗刊,我都订阅了。我越看越觉得:现在的新诗主流还在小众化的路子上探索。因为像我这样吃了三十多年文字饭的人还大多看不懂,看不惯,更不要说人民大众了。”

  新诗,真的如此难懂吗?在讨论中,至少部分读者对此持肯定态度。有人说,新诗是“文字和灵魂的迷宫”,绕来绕去不知方向;也有诗人说,写诗,就是想弄懂自己在想什么。显然,一首新诗如果连作者自己都不懂,那读者就更难读懂了。

  “如今是市场经济时代,人思想感情空前多元化发展,很多诗歌作者已经开始抛弃固定主题的创作,而开始了淡化主题或者复合主题的创作。”诗人老乃在谈及此问题时说道,习惯于古典诗歌单一主题的读者,往往会在新诗中寻找“中心思想”,但又很难找到,诗歌也就变得难懂起来。

  但也有读者提出,有的诗歌里确实有东西,只是需要付出努力来挖掘。“不同的阅读习惯,造就了不同的选择方式,读者可以从读得懂的新诗入手。”作家、《诗江南》执行副总编谢鲁渤提出另一个观点,“应该允许诗人在创作时不考虑大众的基础,就像我2012年的作品《在温州》,许多读者就说看不懂,但我自己很清楚想要表达的心灵意境。”

  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大四学生鲁乙是一位诗歌爱好者,她在学习之余也会买上几本诗集。“我很享受阅读新诗的过程,初看模糊不清,细读又会豁然开朗,可以获得审美上的体验,我喜欢的诗集有泰戈尔、席慕容和戴望舒,但最近的新诗作品集却很难找到。”

  部分作家说,大部分的未成名的诗人不会靠诗歌为生,他们大多在业余时间创作诗歌,也基本往传统刊物投稿。“杂志社的邮箱里躺着1万多封信件,都是新诗,而且每天都有新作品发过来。”《诗江南》编辑江离说,“我们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读者的需求,尽量在风格、体例、内容等方面做到多元化。”

  流沙河对此不无忧虑。 “今天很多年轻人失去了艺术想象力,他们理解不了诗的趣味,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残废,他们需要诗的陶冶,这样,他们的人格才能健全起来。”

  一面是庞大的生产量,一面是有限的展示渠道。新诗的阅读需求还未得到最为充分的释放。

  “新诗发展近百年,仍处于混沌的状态之中,而且,未来的几十年里,可能还是处于这样一种状态。”谢鲁渤判断道。

  但无论如何,围绕着新诗,全社会都在动起来。中央电视台举办多届的央视新诗会,以其明星朗诵阵容和情真意切的挑选新诗角度,在博得众多观众欣赏的同时也让许多年轻人开始关注新诗;浙江的诗会也很多,比如《江南》杂志社联合嘉兴市政府举办的月河古镇赏诗会,也涌现出了许多优秀作品,更有作者因为一首诗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除此之外,新诗还出现在许多文化场合。“我们看到诗句在书画、工艺品中的运用,使装饰的厅堂更加雅致,或者在电影、广告包装设计以及其他文化工业中,诗句的采用使其更具文化底蕴;诗人写到的山水,成为著名的旅游景观,诗人的故居,同样成为景观。”江离说。

  诗为心,人间需要好诗。诗为史,伟大的时代需要诗神“合为时而歌”。新诗无论在文学形式,还是在社会活动中,都在占据日趋重要的地位。

  不过,这种对美、对精神的陶冶,却很少在学生的课本中见到。“从小学到高中,语文课本中很少有新诗作品,即便有,也并不适合学生阅读。”江离一直在担忧,下一缕诗意该去哪里寻找,“大学不念中文系,基本很少会接触到新诗,除非自己的兴趣刚好在新诗上。”

  “这点可参照西方大学的经验,美国许多大学为了培养诗人,除了开各种本国与世界的诗歌诗学正式课程之外,还面向社会的诗人和准诗人,为诗歌爱好者开短期诗歌讲座。”“九叶”派诗人郑敏说道,“这使得大学生和社会诗人及诗歌爱好者都有机会接触当代名诗人,并向他们学习诗歌创作的经验,这会大大提高社会的诗歌欣赏力,普及了国民的诗歌教育,使诗歌走进千家万户。”

  除了教育,诗歌创作者也要在日益繁荣的大环境下丰富自己,明确新诗为谁而写。“新诗环境和发展出现错层,关键就在于许多诗人丢掉了新诗的优良传统,远离了民众和生活,太关注个人和内心,忘记了诗歌的时代担当和社会责任。”张德强认为。

  对此,严元俭在信中说道:我的实践是走民族化、大众化、时代化之路。从传统的诗词曲、从老百姓中的民歌民谚、从网络达人的段子等民族形式里吸取营养,内容尽可能贴近现实生活,贴近大众读者,贴近当今时代。

  “如果有坚定的信念和足够的认识,作为一个诗人,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基于对现实的深刻认识的情况下,不断地训练我们的技艺,将德性的力量带到我们的作品中。”江离同样抱有此观点。

  新诗发展环境在趋好,但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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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11 浙江日报2013-01-1100010;浙江日报2013-01-1100013;浙江日报2013-01-1100016;浙江日报2013-01-1100020 2 2013年01月11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