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的资产阶级革命是全国辛亥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的每一阶段，都有浙江资产阶级革命派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浙江地区的革命运动是辛亥革命运动的中心地区之一，浙江人对辛亥革命的贡献是巨大的。

　　20世纪初的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是一个整体，浙江的资产阶级革命也从属于这个整体，和全国的资产阶级革命运动一样，浙江资产阶级革命的主导思想也是国民主义，浙江资产阶级革命派的主体也是知识分子。但正如共性与个性的关系一样，事物有个性才有共性。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正是因为各个区域各具特点，才会构成中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整体。也就是说，辛亥时期的浙江革命运动既具有与全国资产阶级革命所共有的属性，也具有因区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发展水平的不同而产生的鲜明特点。

　　其一，在近代，浙江是全国资本主义工商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因此资产阶级的力量比较强，而且政治上觉醒也比较早。不仅在反帝爱国运动中浙江资本家们有出色的表现，在立宪运动中浙江资本家们是立宪派中的重要力量。更值得注意的是，与其他一些省极少或没有资本家参加革命的情况不同，浙江的资本家们较早加入了革命派队伍，而且人数较多。他们或倾其家财资助革命，或为革命奔走策划，曾为革命作出了重要贡献。同时，正由于工商业经济比较发达，因此浙江的市民阶层也比较强大。尤其是浙北、浙东地区，不仅近代市民阶层产生、形成较早，国家、民族意识和民主政治意识觉悟也较早，而且力量雄厚。如上所述，他们在20世纪初年的反帝爱国运动、立宪运动及后来的革命运动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辛亥年的各地光复活动中，城镇市民是推翻清朝地方统治，建立各地新政权的主要力量。这在其他省也是不多见的。而资产阶级及市民阶层加入革命，使浙江的革命运动能比较顺利、深入地发展。

　　其二，浙江是传统学术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同时浙江在明末清初又曾是抗清斗争最激烈、最持久的地区，也是受明末以来张煌言、黄宗羲等人极力提倡的传统民族主义思想影响最直接、最深的地区。清初以后，这种传统民族主义指导下的反抗意识仍在士人中代代传承。于是，借助浙江历来强盛的文脉，从黄宗羲以来浙东学派所竭力弘扬的民族大义，以及明清易代之际清朝在浙江的暴行、浙江士民英勇抗清的悲壮事迹、清初文字狱等传统民族主义的历史记忆，得以在浙江民间、知识界代代相传，成为无法磨灭且时时会被唤醒的精神潜流。20世纪初年反清革命潮流兴起，很快便唤醒了潜藏于浙江知识分子当中的民族主义意识，他们将传统民族主义视为宝贵的精神资源，因而很注重采用传统学术手段，发掘民族主义历史传统，以“反满”、“排满”作为发动、宣传和推动革命的主要思想武器，甚至作为革命团体（光复会）的宗旨、革命的主要内容。无论是章太炎等人的革命宣传，还是徐锡麟等人的革命活动，无不明显地表现出这一特点。

　　其三，明末清初浙江“反清复明”斗争失败后，曾作为反清斗争主要力量的会党组织却在民间秘密流传下来，并在浙江形成强大的社会势力。至清末，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的刺激，使会党组织勃然兴盛，几乎遍及浙江各府，进行反抗官府和外国教会势力压迫的斗争。急于发动革命的浙江革命党人便直接利用会党作为革命的依靠力量。因此，重视会党力量也是浙江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的一大特点。从陶成章、徐锡麟到秋瑾，几乎倾全力于会党的发动和组织工作。而会党也的确在光复会领导的革命活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即使是在浙江革命的后期以及各地的光复活动中，会党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作者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