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城市流浪者
编者:我们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他们,却从来不曾彼此问候。一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隔着完全陌生的内心。在寒冬里,他们确实需要热汤和被褥,但这些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们中很多人,出于各种原因主动地选择了流浪,没有心理救助,再频繁的“送温暖”脚步也无法保证他们长久的稳妥生活。
接近流浪者不难,走进他们却不容易。
“老相识”李克勇
杭州市救助管理站的李跃进一接到“线报”,说是杭州百货大楼门口有一个残疾流浪者裸着上身在乞讨,就马上在车上拿起一件预备好的冬衣,和工作人员一起赶往现场。
“哦,是你,赶紧穿上吧!”原来,这名流浪者和李跃进已是老相识,“他来过我们救助站好几次了。”
这名流浪者叫李克勇,今年33岁,从湖南到杭州流浪也有六、七年了。“去救助站干嘛?那里能给我们找工作吗?没意思!”李克勇说,他去过几回但还是觉得是外面好。
虽然李克勇的湖南老家还有亲人,但听救助人员劝他回去时,他立马起身,跛着一条右腿,拄着拐杖离开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李跃进说,每周他都要上街对流浪人员进行排查,“一般每星期有四五回。对流浪者我们劝导为主,让他们去救助站,但大多数都会拒绝。”
浙江在线记者 丁晓红 廖小清
大多数的流浪者都会选择在天桥底下、店面的屋檐下和自助银行门口露宿。在他们看来,这些地方都是睡觉的好场所,尤其是附近有公厕或水源的地方,更是理想的休憩地。
“白胡子”姜全林
他叫姜全林,从安徽来杭州不到一周。老姜说,他平时就向过路的人讨点钱,晚上就睡到延安路龙翔小商品市场附近天桥底下。
“今年多大了?”
“60岁了!”
“老家还有没有亲人?”
“有的。”
“晚上睡在桥底下冷不冷?”
“还好。”
“想不想回家,我们给你买票,送你回去。”
“……”
和姜全林一样,一旦救助人员问起想不想回家的时候,这一带的流浪者要么沉默,要么离开。
儿子不管的王守卫
在杭州师范大学大门旁,76岁的流浪者王守卫引起了救助人员的关注,他面前放着几盒药。
“这药是你自己的吗?”
“嗯,医院给的,我生病了。”
“我们给你送医院去吧!”
“不去,好了。”
“那去救助站里吗,我们买车票送你回家!”
“不回,我儿子生了3个男孩,生活困难,我回家了他也不会管我的。”
李跃进说,如果在街头遇见危重的病人,他们都会将其送往医院。
豪爽大汉老宋
中河路环城北路立交桥下是流浪者们的一个聚集点。
在立交桥下的西面,记者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他们住的地方“房顶”是立交桥,“西墙”是小区的隔离墙,“东墙”是花园栅栏。六七个流浪者头靠头睡成一列,每张“床”头还撑着一把雨伞,起挡风墙的作用。每张“床”边还放着一辆自行车,上面多多少少装着些捡回来的废品。虽已是中午11时,但是大部分人仍然睡在那里。
记者软磨硬缠半个多小时,又为他们大老远去提了一捅水回来,他们才开始慢慢与记者聊起来。
老宋是这群流浪者中年纪最大的,山东济南人,51岁,在杭州流浪已快4年。相比其他年轻人,这位大汉要豪爽不少。
老宋原来也不用出来流浪的,以前当过兵,退伍后分在一家钢铁贮存企业上班,后来企业倒闭就下岗了。在妻子的催促下,他找到几份工作,但是都不如原来好,而且不自由,先后被炒过4次鱿鱼。后来他就再也不想上班了,再后来妻子也与他离了婚。于是,老宋选择了出来流浪这条路。他说,他老家就在济南的山东大学旁边,走路10多钟内就可以到学校。离婚后,他把房子租了出去,租金全部给了儿子,开始了自己走南闯北的自由生活。
老宋现在靠捡垃圾为生,一般大概二三十块钱一天,天气不好时10块钱左右,过节时最多有五六十块钱。钱多了就去小饭店吃一顿好的。虽然生活不算好,但很自由,反而觉得很舒服,想出去转转就出去,不想出去就可以睡觉。
记者问老宋,“从你近4年来和其他流浪人员的接触情况来看,他们的流浪是什么原因呢?”老宋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