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我刚到美国旧金山时，一日三餐基本是咖啡、披萨和麦当劳，吃得腻烦透了。双休天兴致勃勃地去超市买中国白菜、鲜鱼和猪肉。回家后在租住的房屋内，一边在音响里放一盘瓦格纳的音乐，一边就像在杭州时一样做起了我的炊事员。油锅一旺，我将鱼放下去煎，还没煎透，厨房里的报烟器就“当啷啷”地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楼下的西班牙房东太太上楼来说：“不能油煎，如果报烟器响三次，警察就来罚款。”我这才知道厨房顶上的那一个铃，是报烟器。

　　在美国我最怕的就是罚款。一听罚款，心里慌慌的，赶紧关掉了煤气炉，把油煎了一半的鱼，煮煮吃。自这次后的一段日子，我没敢再油煎食品。偶而炒一个菜，房东太太也会上来说：“油烟太重了，不能炒。”不能炒，我就只能煲汤，或者干脆吃面条。有个休息天，我的美国老师卡特说：“今晚我请你们到汤米餐馆吃饭。”汤米餐馆是旧金山一家中国人专做法国餐的餐馆，价格不薄，来这里吃饭的多半是洋人。

　　与我一起被邀请的，一共有四个同学。一个是台北来的陈淑英，一个是芝加哥来的美国人查里，一个是伦敦女子爱丽斯。那天我穿着一条中国红旗袍，长发盘得高高的，忽然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我们师生团团围一桌，每一道法国菜端上来都是精工细雕的。我右手拿刀，左手拿叉，一口就像吃进了一件艺术品。只是我不太习惯用刀、叉，譬如：烤牛肉，一个大盘里薄薄的三片，我就将三片叠在一起吃了。但我的老师卡特吃起来很是雅观：一点点地切着吃。

　　台北女生陈淑英的刀叉功夫与我差不多，她吃着吃着索性用手抓。卡特老师对她说：“嘿嘿，你太不合格了，回去好好训练。”接着他对我说：“你也一样。”我说：“是啊，可惜我们平时很少吃西餐，上哪里训练西餐礼仪？”卡特老师说：“自己学着做。我能用筷子，就是在家里做中餐练习出来的。”我说：“好吧，那我回去学做西餐，练习使用刀叉。”　　

　　其实西餐的刀叉，谁都会用，但要用得雅观却不容易。一刀下去，非常讲究，不能乱切食物。左手拿叉的姿势也颇有讲究。总之要使双手灵活地使用刀叉，确实需要训练一番。为了下次卡特老师请客，不再被他批评，我就在双休天学习做西餐。　

　　记得那天刚好是元旦，我先学习做鸡扒。于是我买一只鸡，割下两只鸡腿，起骨后用刀割开肉厚的地方，使其变薄易熟。再将鸡扒用盐和少许生抽腌制，生抽不能太多，多了煎时易焦。然而，将腌好的鸡扒生煎需要用油锅。我对自己说：“就用这一次吧！”这一次，我选择了房东老太太午睡时煎鸡扒；并且将油烟机的排风扇开得特别大。这下油烟报警器不仅没响，房东老太太也没找上门来。呵呵，我的照烧鸡扒成功装碟。

　　在鸡扒上我还放了番茄酱，碟子的右边点缀着零星的餐菜。一碟卖相极佳的鸡扒，完成了。这是我第一次做西餐，当然是最简单的西餐。我做时，生怕油烟器报警，做得胆战心惊；吃起来却是从从容容。若是从前，我肯定用手抓着吃；可是为了训练刀叉，我右手刀、左手叉地吃起来。

　　有了一次成功做西餐的经验，我经常午后使用油锅。这让我既可做中菜又可做西餐，高兴得不愁饿肚子了。我做的第二道西餐是酸奶猪肉。买一斤猪肉，洗净切成30块，抹上盐腌制片刻；另外备好西红柿、葱头、青椒各两个，以及板肉一小碟和一斤酸牛奶；并将葱头洗净切丁，西红柿、青椒洗净切块备用。然后把锅烧热后倒入食油，待油温五成热时，放入猪肉块煎至上色后，捞出放入焖锅，加适量水用文火焖煮。接着在锅内倒入黄油，熬热后将板肉丁炒至黄色，放入葱头丁炒透，加甜红椒粉略炒后，放入焖肉锅内，待闷至九成熟时放入青椒、西红柿、酸牛奶拌匀用小火焖熟装盘后，即可食用了。酸奶猪肉用刀叉吃起来，需要技术。叉子不是调羹，左手叉起来送到嘴里，总不那么顺手。

　　到了第二个学期，卡特老师又请我们饭时，我已经刀叉运用自如了。并且，我还带着一罐我做的酸奶猪肉去。查里夸我说：“好，做得好吃。”卡特老师说：“好吃，味道不错。”只有爱丽斯摇头，说：“酸奶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