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开鳌背千里碧,日浴鲸波万倾金。”对于海岛,在我的潜意识里,它被万顷碧波所拥,让人浮想联翩,心旷神怡。
桃花岛,这个“诞生”过聪慧可人黄蓉姑娘的海上胜地,这个拍摄过多部金庸原著改编电视剧的影视基地,这个沐浴着武侠小说神秘色彩和浪漫气息的岛屿,在我的概念里,更是难以与偏僻海岛产生联系。
车行5个半小时从杭州来到沈家门,摆渡近一个小时到达桃花岛,为了帮助我理解“偏僻”二字,黑黝黝、不善言谈的船老大蒋贤恩又带着我从桃花镇出发,前往他的老家对峙村磨盘,寻找他30年来一路留下的足迹。
如果将车行20来分钟和走山路半小时的过程忽略不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磨盘,都是我想象中能够静静发呆的度假胜地。
蒋家的老屋是一幢二层石头房,东面一棵硕果累累的柚子树,正静静地落果。西面正有一艘万吨货轮驶来,打破山村的凝滞。南面,勤劳的蒋爸爸和邻居们用石块垒起一个高台,可以安心欣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美景,再远处有片曾是渔船避风港的金色沙滩。北面,静寂的高山像是可以依靠的臂膀,每个季节,山上都会有不同的景象,开不同的花,结不同的果。不远处,便是磨盘之所以得名的一块圆滑大山石。
我不清楚,蒋贤恩是否有过我此刻的感动。
这个风景优美、得天独厚的海岛山村,也就是在现代人的眼中,才会是一个值得开发的旅游胜地。在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的渔民看来,交通不便、子女求学不便、老人医疗不便,才是磨盘生活中不可逾越的真实细节。
蒋家在4家前搬离了磨盘,也就是在这些年,曾经喧闹的渔村磨盘静寂下来。留守于此的,大都是习惯了山村生活的老人,房前屋后种菜养鸡,颐养天年。细心的政府部门在这里设立了医疗站,定期为老人们上门提供服务。
与装修一新、布局合理的蒋家位于桃花镇上的新小院一对比,我便能理解,而立之年的蒋贤恩,内心享受着怎样的愉悦、充实和成就感。
因为他和父辈两代人在改革开放30年来的努力,一家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曾经,父亲要为挑一担水而在陡立的石路上晃悠好几里地;曾经,家里买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在纸板箱外包了床单,要靠两个壮劳力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才能从桃花镇抬到蒋家位于山腰上的石房子里;曾经,因为山村学校的新生人数不够,蒋贤恩多上了一年幼儿园,推迟一年上学……这些,都已成为多么久远的记忆。
然而,与如今的恬淡集镇生活相比,我更愿意看到,在更远的将来,蒋贤恩能够回归到一度要靠勤奋劳动才能远离的故乡磨盘。
那时,泉水依旧潺潺,但是流淌在自来水管道中;房屋依然是山乡环保的石头房子,但是里面是符合现代人生活习惯的设施;蒋贤恩依然是一个船老大,但不必为打到多少鱼而发愁,他带着从都市中前来体验渔家生活的客人们,娴熟地掌舵,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我开始懂得偏僻海岛何以能够春暖花开的缘由。我更加期待,有一天,当新的梦想如同我们已经实现的愿望一般成为现实,我和蒋贤恩,能够重聚磨盘,看桃花,听海风,畅谈令我们更加欣喜和充实的又一个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