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朋友,在去年一次采访中,碰到了一位从北京来做人类社会学课题的教授,他觉得这门学科对自己的新闻采写很有帮助,于是整天缠着人家,要做他的学生。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过不了三分钟的热度。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教授的课题搞好了,带着一帮研究生走了,也还真的把我朋友收为门徒了。后来想想,也不奇怪,他有过辞去教师到北大中文系去学写作的经历。
这段时间,我这位朋友不管谈什么,开口闭口都是人类社会学,而且勇于实践,本来两三百字的消息就可以了事,他非要折腾出两三千字,长者则达五六千字,可以赶上一个整版了。编辑大喊其苦,他照样乐此不疲。
一个人的改变,有时就在一念之间。我很喜欢这位朋友现在的状态。都说“态度决定一切”,谁也免不了在一生中耍几次态度,每一次态度下的言行基本上是一种新动作,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冒险。我把这个归结为人生的拐角,谁也不知道接下去的会是怎样一种情况,要拐过去的那一边等着自己的又是什么。但是,很少人会因此而不拐了,我的朋友就是一个例子。
对个人而言,拐角的那边是福还是祸,很难提前搞清楚,但也还算简单,而社会的拐角呢?两边是对立的矛盾还是融洽的氛围?是积累的情绪还是舒缓的诉求?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还是幸福的欢声笑语?是历史遗留问题还是新产生的新问题?是个人内心的愧疚还是群体满怀的感恩……不管怎样,在这些拐角的交结点上都需要一面镜子,及时反映出这些民声民意。
这面镜子有时需要突出广角功能,有时需要突出聚焦功能,有时则需要反光的功能。我写的《社会的拐角》这本集子,力图从这三种功能上寻求其可能性。《告别的尺度》站在一个社会的纵向,观察其变化,这本身就是一个广角:因为不管哪个时代的新鲜事物,从它产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断地被完善和更新,之中,有的在再现过去的精彩中而找不到现实的位置,有的匆匆结束它原本的使命,与我们行将告别,无论是心存挽留还是无声叹息,我们内心总有一种尺度。而《疼痛的出口》想要寻求的效果是聚焦之下的解剖:发生在别人身上,却疼在我们胸口。每一个事件的背后,就像一个社会的伤口,它需要的,不仅是我们的正确解读,更需要给它寻找一个出口,让受伤的血不再淤积在痛处,让疼痛有一条愈合的出路。《角色的转换》的反光效果最明显,你可以从中直接看到这样的内容:转换角度,不一定就能看到事实的真相。就像面对镜子,不管我们的脸怎么扭动,看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而角色的转换,必定能让你看到不同的内容,因为在你转身之际,风景没变,方向在变。 (配图:连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