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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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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夏夜之蚊帐
■虞舜客
  说及蚊帐,不由得想到“二十四孝”中《恣蚊饱血》的故事:晋朝濮阳人吴猛,八岁时就懂得孝敬父母。家里贫穷,没有蚊帐,蚊虫叮咬使父亲不能安睡。每到夏夜,吴猛总是赤身坐在父亲床前,任蚊虫叮咬而不驱赶,担心蚊虫离开自己去叮咬父亲。

  暂且不说吴猛孝顺父母,不说这般孝顺似乎显得太呆板,也不说学习吴猛的孝顺之举该求“神似”,只要设身处地替赤身任蚊咬的吴猛想象一下,便是那样的让人揪心了。

  回忆往事,大暑天,对于每户人家自可以省下几顿饭,可以少添几套衣,但不能没有蚊帐。没有蚊帐的日子,是任蚊“宰割”而度日如年的日子,不必说身体会被拖累以至拖垮,更会因失却人类的尊严而羞愧。于是,我总以为蚊帐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战胜蚊子的印证。可不是?由经纬线织造的蚊帐,一俟支开,将帐幔下沿塞进草席内,并在帐幔开口处用几只木夹子紧紧夹住,蚊子们便只能眨巴眨巴眼了,那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则定然是它们无可奈何的阵阵哀鸣。一俟坐在蚊帐内,人们便恍如与世隔绝,可这也为自己争得了自由的空间。摇着扇,什么书都可以读,什么事都可以想。读着,想着,不经意间突然发现蚊子那欲罢不能的尴尬相,煞是觉得其可悲可哀、可叹可笑。

  然而,有了蚊帐亦并非百分之百的保险。睡下时,虽已将蚊帐内的蚊子一赶而净,可好,到了半夜,有时往往会被蚊子叮醒。拉亮电灯,总能见蚊帐内几只蚊子早已饱腹而悠闲笃定地停歇在了蚊帐一角。在忿忿不平里,我总是会习惯地用手掌去按,一按,蚊子倒是被按压死了,可腹中饱餐的血便明晃晃地溅印在了蚊帐上。

  在蚊帐内按蚊子的事,终于被母亲知道了。趁着周日,母亲一边嗔怪,一边将蚊帐摘下来洗了。是夜,酣睡中正当听闻耳旁有蚊子嗡嗡作响而睡眼惺忪时,我突然发现父亲正帮我用扇子在蚊帐内驱赶蚊子,父亲对我说:“你睡相差,刚才一脚踹在帐幔外,难怪蚊子要乘虚而入了。记住呵,‘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体味着父亲这番富于哲理的话,我始调整自己的睡相。渐渐的,父母半夜为我驱赶蚊子的次数终于越来越少。

  暑天,自离不开蚊帐。记得读大学那一年,家里给我准备的是一顶老旧的蚊帐。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祖母正好在我家作客。她老人家安慰我说:“蚊帐旧一点没关系,有时反而更透气,只是千万不要有破洞。”她边说边打开这顶旧蚊帐查看,“哎呀,这里有一个洞了”,细心的祖母吃惊地告诉我,“我马上给你缝上。”祖母从我母亲处讨要了针线,戴上老花眼镜,便一针一线缝补起来。想不到,后来经她再次检查,又发现了好几处行将裂开的口子,并一起缝补。蚊帐一旦打了多处补丁,挂在床上,似乎并不雅观,但一想到这齐齐整整、严严实实的线脚里,铺绣的是祖母对孙儿的一片挚情时,我刹地觉得这哪里是一顶普通的蚊帐呵!物质的蚊帐虽破旧,但精神的蚊帐永远崭新。

  而今因为空调的登场,电蚊香等现代驱蚊技术的问世,在城市蚊帐开始退出我们的生活。但作为一道渐行渐远的风景,它时时唤起我深情的回忆。要知道,那点点隐现的血迹,记载着曾经艰涩的生活;那蚊帐上留下的块块整齐的补丁,见证了无与伦比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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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夏夜之蚊帐 ■虞舜客 2008-8-22 48256F32002924A648257495000646DE[A1-章瑞华≈B1-章瑞华]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