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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1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袁恒通:传承“国纸”第一人
■记者 吴晓鹏 通讯员 李广华 马钧
  “你造的纸用在古籍修复上,也是为中国传统文化保护做出了一大贡献!”这是日前宁波天一阁博物馆李大东副研究员对奉化市萧王庙街道棠云村袁恒通的高度评价。今年73岁的老袁,造了一辈子纸。他出现在人们视野之前,有一个难题曾困扰着国内众多的知名图书馆和博物馆,其中也包括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等,那就是修复古籍,却找不到相应的纸张。不久前,美国普利斯顿大学东亚图书馆馆刊主编罗南熙到老袁家参观后大为惊讶,他万万没想到在浙江宁波还能看到如此原生态的作坊。

  小作坊连接“古籍库”

  袁恒通家坐落在一条缓缓流淌的河边,沿河岸可以看到大缸、烧锅、料池等。他的家和作坊连在一起,像棚户搭建的,算不上像样的房舍。家中湿漉漉的,滤池、捣浆桶、抄纸槽,杂乱地分布,捣浆的石臼里戳着碗口粗的木槌,斑驳老旧,散发着原始的气息。他的手工纸就是在这样杂乱的环境里一张张抄造出来的。

  外行人不大关注,其实,古籍娇贵得像个“贵妇人”,既受不了风吹雨淋,又耐不住冷热潮湿。娇嫩的“皮肤”遇到霉变、虫蛀、污渍、水渍、焦脆、粘连等伤害,身价就会大打折扣。而藏于深闺秘阁,“贵妇人”又多有疾病缠身,仅据天一阁1976年对馆藏8万卷善本普查显示:脱线的有2427册、虫伤的3017册、水迹霉变的574册,占总数的五分之一。给“贵妇人”疗伤,用现代纸,不符合“修旧如旧”的古籍修复保护要求;用古代纸,哪里去找?谁凭白无故会收藏古代纸呢?

  天一阁博物馆李大东副研究员分析,宋以后,浙江是中国造纸的中心,而奉化的棠云村有着悠久的造纸历史。他摸到棠云村一问,村民们说:“现在造纸不赚钱,没人造了,有家姓袁的好像造些。”1997年4月的一天,李大东敲响袁恒通家门时,眼前的景象多少有些让他失望:简陋的设备,布满了灰尘,脚下的池槽干枯见底,作坊已近倒闭。李大东查看一圈,见工艺设施和生产原料很原始,具备生产古籍用纸的条件,他眼前似乎呈现出一线希望。

  在袁恒通手上,造过绣纸、宣纸、寿纸、印刷纸、窗户纸等多种用纸,最能体现他技术水平的是贴金箔用的乌金纸,但这和修复古籍用纸还有很大区别。老袁人很随和,对李大东的想法,也很有兴趣。专家提出的纸张薄厚、颜色、配方和纤维构成等,尽管改变很大,都一一答应下来。为了让他增加感性认识,李大东还邀请他到天一阁翻阅馆藏古籍,给他讲古籍用纸的特点。在李大东的指导下,原料调配了不知多少次,配方改了又改,前后经过上百次试验,老袁终于拿出了修复古籍的专用纸。他同时还研制出了一种国内也是少见的,具有苦涩味道,能防虫,可用来修复古籍又适合画画的苦竹纸。

  棠云能产修复古籍的纸,立刻引来国内外的众多专家,他们用十分挑剔的目光审视着这复古的“老货”。南京博物院副院长、全国纸质类文物保护专家奚三彩专程来到棠云,翻着老袁的纸高兴地说:“我走了好些地方,还是这里的工艺古朴、完整,造出的纸最好。”上海图书馆古籍修复专家潘美娣两次到棠云考察,认为这里的纸适合古籍修复,她还把纸推荐给中山大学图书馆。南京图书馆副馆长宫爱东考察后当场定下10万张。

  四处透风的小作坊,造出了稀罕之物,令专家们不得不另眼相看,他们也赋予老袁的纸一个新称谓——棠云纸。而令老袁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小作坊连接上了天南海北的“大机构”: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江苏省图书馆、南京大学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浙江省图书馆、武汉大学图书馆、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广西大学图书馆等地的专家先后来考察,都不约而同地选用了“棠云纸”。

  原生态的现实解读

  每年的五月底六月初,天气温热,是造纸进料的最佳时间。已生长一个月左右的嫩竹,是理想的原料。此时笋壳刚刚剥落,叶子还没长出,不软不硬,纤维多,纯净度高。用石灰粉,在沤池中泡两个月,使其完全腐烂,之后用锅煮一天一夜,熟透后再装回缸,在太阳底下晒,进行自然发酵。夏天需一个月左右,冬天要几个月。原料沤差不多了,要装进粗布袋挤干,再捣踏、漂白、打浆、过滤、抄纸、压榨、晒纸,经过这一系列的程序,老袁的纸才能造出来。细想想,生产一张棠云纸要几个月时间,光程序就有72道之多。

  棠云纸的秘诀主要在于它的配方,除上好的苦竹、桑树皮、棉麻等必不可少的原料外,还要有野生猕猴桃藤、冷饭包藤、豆腐渣树叶等辅料,这些配方并没有文字记载,全凭老袁自己摸索。

  专家们也到过许多现代化的造纸厂,轰隆隆的机声下生产出的大卷纸,无一不是用现代配方调和出来的,粗糙、酸性和脆硬,无法用在古籍上。而看了老袁的配方,仿佛让他们回到几百年前。

  古法、古方,造“古纸”,这一切也是在现代化空气笼罩下,在老袁简陋的作坊里完成的。老袁只有一亩多山地,因造纸需要,他种满了毛竹,但还远远不够,更多的原料还要向人家买,仅此一项就是不小的开销,他要确保每年30万张纸的原料供应。

  爱较真儿是老袁的一大特点,配方虽然保密,但他从不做手脚,从不用现代药水代替原始配方。所需的猕猴桃藤等原料一定要新鲜,否则便会失去药性。野生植物,近处的山林里已很难觅到,一定要到深山里去找。蜂蜇蛇咬,几乎每年都要遇到几次。幸好,他掌握了排毒方法,否则老命早就搭上了。

  最后的作坊主

  明嘉靖十一年的《奉化县图志》记载,“明永乐年间,奉化上贡朝廷日历黄纸二千七百五十张、白纸七万一千张”。棠云自古为奉化纸张的主要产地。600年间,在这个不大的区域内,产生过多少有名望的造纸能手,恐怕今天没人能说得清楚。造纸给棠云人带来过怎样的荣耀与辛酸,也没人能讲明白。

  到解放前,棠云造纸作坊有300多家。每到秋季,造纸的乡亲们总会凑些钱,请来戏班子,在庙里唱蔡伦戏,纪念这位造纸始祖,感激先人给他们带来的养家糊口技艺。

  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如今,整个棠云就袁恒通一个人还在和造纸打交道,他成了最后的一名守望者。

  老袁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孩子们也都对造纸很在行,但眼下没人愿意干这又苦又累、收入微薄的活计。三个儿子在外面打工,小女儿袁建恩和丈夫江仁尧心疼爸爸,过来帮他。袁建恩说:“老爸对造纸有感情,考虑他年岁大了,我们过来陪他一起做。”有时,交齐一批货,要很长的周期,年初定的价格,到年底交货时,原料价格就涨了很多。孩子们让他也相应涨点价,不能赔本干,可老袁就是不肯,说当初定好的怎么能随便涨呢?

  虽然年逾古稀,但老袁还是像个上足了发条的时钟,一刻也停不下来。他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一直忙到晚上五六点。有了女儿、女婿做帮手,他可以松口气了,像抄纸这样的累活,多数由女婿来承担,可有时他还是要亲自上手。

  老袁抄纸像变魔术一样,一双粗糙的手,端起细密的竹帘,沾进浆槽,前后一晃,帘子出水,一层纸浆挂于帘上。慢慢揭开,由浆为物,一张湿漉漉的、有些透明状的纸呈现在眼前,神奇得让人有些诧异。这看似简单的劳作程序,并非易事,干长了,腰椎肩椎都会落下毛病,老袁也没能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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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周末特刊 00013 袁恒通:传承“国纸”第一人 ■记者 吴晓鹏 通讯员 李广华 马钧 2008-4-18 48256F32002924A6482573F000354B3A[A2-吴晓鹏≈B1-杨新元]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