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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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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2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城市记忆
□张笑天
  【名家特稿】

  □张笑天

  天南地北,城市也是有灵性的,当然就有自己的记忆。

  以东北长春为例,这个历史上曾饱经忧患和创伤的城市,能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吗?这灵性与记忆既是历史的,也是现实的;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既有理性的思考,更有人性的魅力。它作为一种大文化,早已刻进了城市的名片,融进了每一个城市人的血脉。

  人们知道长春,无不与长影、一汽有关——在中国,有哪个角落没有留下过一汽卡车、轿车的车痕?有哪个中国人没有看过长影出品的电影?电影和汽车是长春的名片。那曾经是多少人心目中的艺术殿堂,那是多少艺术家美梦生成却又一直没能醒过来的地方。

  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影片,曾影响、教育过几代人,其精神的穿透力直到今天依然不减。初到长春的人,选择去参观长影,仍然是他们的首选。人们喜爱老片子、对有着流金岁月的电影厂和艺术家们的津津乐道,至今这种吸引力是永久的、潜在的、历久不衰的,如果忽略了这笔资源,而盲目地去攀比摹仿别人,最多是“时装秀”,是舍我之长、就我之短。

  长春因为有电影而闻名、而荣崇,因为有电影文化而繁荣地域文化一大片。在我看来,长春文学、电视剧的兴旺发达,就起源和得力于电影。长春的电影文化是大文化的航空母舰,电影的持续繁荣和振兴,将统领、带动、派生诸多文化生态,形成独特的其他地方无可比拟的“文化航母群”。长影过去的战斗片、农村片、领巨片风骚的革命历史题材影片,其创作风格、样式、艺术品位,无不打上东北文化的烙印,它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走上神圣的电影艺术殿堂,其成功就在于它的徽标是黑土地,带有浓郁的东北民风民俗的厚重、淳朴和特有气质,这都是不可取代的遗产。

  那么在今天,长春的电影有理由沉寂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许多电影人热爱、留恋长春,都与电影文化的情缘有关,不管他们走到天南地北,不管他们新的作品注册的是什么厂标、台标,业内人士、热心观众依然能感觉到黑土地文化的脉搏在他们的作品里律动,这当然是长春文化的骄傲。

  这是因为,长春是混合着艺术家毕生的欢乐与忧伤、挫折与成功、光荣与梦想的地方,他们的作品都是从这块热土滋生的,它带着黑土地特有的芬芳,深深地打着地域的印迹,长春不但是这批艺术家们的栖身地,更是他们灵魂依赖的精神家园。不论他们游历大江南北,抑或是闯荡天涯海角,他们的艺术之根在这里。

  长春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从空中鸟瞰,几乎看不到楼宇,层层叠叠的树海掩映着它,一年365天竟有340天空气质量优良,它比起那些冲天高楼堆积起来的水泥森林城市,比起被噪声和二氧化碳污染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真是太幸运了。这里采用的幸福指数标准不是GDP,而是无法衡量的心情。

  长春也有它心底的创伤,这是长春文化乃至东北文化不可忽视的内伤。说到长春,不能不提到她已被世人渐渐模糊和忘却的名字:“新京”。那是耻辱的标记,也该是雪耻的动力。在“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蹂躏白山黑水的十四年里,长春是以伪满洲国国都的面目出现的,那时它叫“新京”。事实上,日本人当时已经搞了个样板,首先把旅顺、大连从中国版图里割裂出去,成立了直接隶属于日本国的“关东州”。其实,日本人垂涎东北由来已久。早在1868年,在日本天皇发布的《五条誓文》和《宸翰》(御笔信)中就明白地宣称,要“经营天下,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了,后来日本首相山县有朋又公然上奏天皇,提出“日本将领有朝鲜、满洲及俄国沿海州”。到了1929年,关东军作战主任参谋石原莞尔奉命起草《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九一八”前夕,日军参谋部又确定分三个阶段实施:打破现状,建立亲日政权,最后完全占领东北。迄今,长春还能看到很多日伪时期留下来的建筑,关东军司令部、伪国务院、八大部……关东军司令部那黑色铜瓦屋顶的大楼里,曾经出没和主宰一切的都是些什么人?东条英机、本庄繁、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小矶国昭、南次郎、梅津美治郎,无一不是后来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受审的甲级战犯。

  人们只知道位于哈尔滨平房的魔鬼731部队,松井石根打着“防疫给水部队”的旗号,干着培养细菌、用人体作实验的反人类罪行。人们是否知道,日本关东军在长春近郊还有一支冠名“关东军兽疫预防部”的100细菌部队?当时的日本关东军一方面残酷地“讨伐”东北抗日联军,另一方面采用怀柔政策,试图拉拢、软化知识阶层成为他们驯服的奴仆和帮凶,甚至不准中小学生说汉语,汉语课本被称为“满语”,而日语反倒成了“国语”。其终极目的是要把东北逐步“日本本土化”,为其最后把东北划归日本版图做铺垫。所以重提往事,是因为有人不断地揭伤疤。从1945年日本战败算起,已经过去六十多个年头了,可是人们仍能感受到令人不安的暗流在涌动,这无疑是对人类良知的挑衅,是给战争创伤者心灵又插上一把刀。

  长春地处松辽平原,文化属于通常人们所说的“黑土地文化”范畴。这里的文人多豪壮仗义,文如其人者多,这与黑土地的广袤雄浑的大自然景观息息相关,在这里,缠绵悱恻、小桥流水很难成为主流。生活在这地面上的人们,更看重笃成守信、重义轻利,他们豪爽热情、机智和幽默,他们的个性自然而然地进入作家的作品,甚至不需要绞尽脑汁地设计,信手拈来就是。

  过去人们称这块黑土地为蛮荒之地,蛮荒有蛮荒的好处,蛮荒之地的人们崇尚古朴的美德,代代相延,得以在商品大潮席卷天下时遗存下来,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似乎天生摒弃了很多歧见,生活中他们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事实上,这种品格已经熔铸到他们的精神境界里,成为文化的筋骨,构成生命的一部分,这是生长于斯的作家吸取创作营养的温床,也是得天独厚的资本。许多黑土地作家性格上多印着明显的东北原生态的印迹,他们是黑土地文化的见证者和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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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城市记忆 □张笑天 2008-3-28 浙江日报000152008-03-2800020;浙江日报000152008-03-2800009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