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者拨通江苏昆剧院副院长、《桃花扇》副导演王斌(以下简称王)的电话时,他正在医院做脊椎理疗。王导笑称,自从退居幕后,不像年轻演员那般天天练功。所以,一投入紧张的排练,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谈起《桃花扇》,谈起不久后的上海公演,王导似乎忘记了伤痛困扰,侃侃而谈。
《桃花扇》的七个版本
问:这次来上海演出计划了很久吗?
王:事实上,原先我们计划将上海作为我们全国巡游的始发站。甚至说,整个舞美、灯光等都是按照上海演出场地的标准来设计的。但由于一些客观因素,在北京保利的演出成了我们的首演。毕竟,北京和上海这一南一北两座大城市是全国重要的文化汇集地,我们肯定要去演的。之前我们还去了海内外多个城市,比如天津、重庆、香港和苏黎世等地。
问:听说《桃花扇》在北京保利剧院进行首演后,至今已排了“青春版”、“综合版”等六个版本。那么这次上海公演用的是哪个版本?和北京首演一样么?
王:不一样。根据两地市场需求的不同,北京首演用的是“青春版”,担纲主演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上海将使用汇集了老中青三代演员的“综合版”。也就是说,上海的戏将分为六场,第一、二两场由单雯、张珍要、罗晨雪、施夏明等年轻演员担纲,第三、四、五场则由中年演员为主,第六场则由梅花奖得主石小梅、胡锦芳压轴。应该说,在表演方面,上海的演出将更为成熟。
问:除了演出阵容有所不同,其他还有什么与北京首演不同呢?
王:相信这次我们所创意的“全景式电影”元素能够得到完美呈现。北京保利的舞台深度不够,所以有些压缩,效果不如预期的好。
问:何为“全景式电影”元素?
王:就是观众所看到的完全是古代昆剧戏班子的场景——台上有唱戏的演员,台下有扮看客的演员。当时,在北京的舞台后台空间局促,演员的上下流动显得有些紧张。因此,电视台拍摄播出后,我们感到有些遗憾。但这次上海的舞台很大,不会出现这样的遗憾。
青春和历史的相遇
问:通过两年的排练和演出,这些年轻的演员有何进步?
王:进步太大了。首先,他们已经真正把昆剧当成一项事业,扎在心里了。像我们的小单(单雯),每次记者问她会不会逃去拍电视剧,她都斩钉截铁地摇头回答说 “不会!”我想,两年来每次都是这么回答记者,相信昆剧真的是在她心中发芽了。其次,这些孩子也很懂得珍惜,珍惜我们对他们的栽培。毕竟不少中年昆剧表演家为此将舞台留给了他们,自己则退居幕后。
问:现在这个社会比较浮躁,那当初有没有担心这批孩子会耐不住寂寞,半途放弃呢?
王:担心总归是有的。包括白先勇弄“青春版”的《牡丹亭》时,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而且我们还担心这样的培训方式会不会有些“拔苗助长”。但从目前来看,属于“拔苗存活”,我们也感到很欣慰。
问:那平时的训练和一般的表演培训有什么不同吗?
王:当然,首先是跟着老艺术家们苦练基本功,他们几乎每晚都会在我们这里的朝天松小剧场进行公益演出。这也是一种锻炼。我们还请了不少专家,像南京大学的文学院院长董健啦,跟他们学习古诗词文化,一边还要拜书画家、古琴家为师,琴棋书画样样学。你知道,台湾的著名学者余中光也是我们的文学顾问。
问:那用青年演员是不是希望引起年轻人的关注呢?
王:肯定有这层考虑。但是青春不是唯一,应该是一种底蕴的传承。就这点,我们和白先勇有过讨论,他排青春版《牡丹亭》的时候也找过我们帮忙。在这点上,我们是有共识的。
喜欢昆剧先要了解昆剧
问:听说在你们的昆剧演出中还会融入历史讲解、大厅音乐展示、观众品茶论戏,设置这些演员与观众的互动环节用意是什么?
王:我们的演出以市场为参照系,适应各个阶层观众的需求。同时,我们也是为了更好地传承昆剧艺术,甚至说是为了向更多的人推广戏剧。但并不是千篇一律的,要根据不同的演出来安排,像这次到上海的演出就是六出戏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互动与间隔时间。而最后一天的演出才会在中间推出“沙龙”性质的活动。也就是说,第一出戏与第二出戏间隔半小时,将进行佳肴品尝、宾客互谈、演员交流等互动活动。演完最后一出戏后,我们还安排了半小时的观众品茶论戏、交流观感的时间。
问:穿插喝茶、聊天这样的互动环节,是否担心会影响整体演出效果?
王:不会的。首先,来看昆曲的观众素质都很高。其次,我们设立这样的环节,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茶,而在桃花扇中”。这些只是一种辅佐的东西而已。再次,像看歌剧、舞剧一样,我们也会要求观众把手机关机或调成震动,不许拍照。即使是经过许可的,在拍照时也不能使用闪光灯。毕竟,昆曲是一种高雅艺术。
问:您能谈谈京剧进校园的看法么?
王:我绝对支持,这是件好事情。毕竟戏曲是中国最宝贵的一种文化。虽然有人认为具体实施起来有些困难,成效不大。但我想,这毕竟是样新东西,难题肯定有的。但从弘扬文化的角度上来说,有总比没有的好。
尤其是那些老师,可能之前他们也不懂。但教了几届以后,他们也会被慢慢熏陶,而他们的学生因为耳濡目染,也会慢慢喜欢上昆剧。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的时候,南京第一中学的有位老师带着班上的学生来我们这里看《窦娥冤》。当时班上有位学生因此深受熏陶。十年后,当自己做了老师时,他也带着他的学生来看这出戏。这让我感到老师的熏陶是多么重要。说不定,下一个十年,班上又有新的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再来看。
问:在此之前,你们是否走进各个中小学进行演出?
王:有是有的。但多多少少有点像完成任务。因为我们很遗憾地发现,现在的孩子课业负担太重,很少有空抽出大半天时间看昆剧。这也是为什么我很支持学生能学学戏。
问:那大学生呢?
王:在我们全国巡演的时候,还是有一部分大学生朋友前来观看的。有时候,也会争相和我们的演员拍照、签名。在我们江苏当地,我们每晚在朝天松小剧场的演出还是吸引了不少大学生来看,尤其是低年级的。135个座位的小剧场常常坐满,有时还要在前面加小凳子。考虑到不少大学都在郊外,太晚不方便。所以,我们在剧目设置上、时间安排上都尽量提前一些,紧凑一些。好让他们9点之前都能回家。
末了,王导透露他心中的一个小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杭州找到合适的演出场地进行《桃花扇》表演。“毕竟,浙江也是昆剧重地之一。”他说。